孙锡良：不得不谈的朝日韩三国（战略帖系列之三）

朝、日、韩是中国最复杂、最重要的三个周边邻国，如何处理好与三个国家的关系，是今后每一个中国领导人都必须面对的重点和难点，“看起来友好、其实都不友好”的现实让每届政府处理外交关系时都十分头痛，要破解这些枝节上的麻烦，中国就必须对这三个国家进行重新定位，重新制定有针对性的外交原则，否则，“隐形的朋友”可能变成“真实的敌人”。近期的“朝核问题”已经将中国推到无路可退的局面。

我想分开来谈这三个国家，首先谈朝鲜。

最近有关朝鲜的问题是层出不穷，太空发射、核爆炸、试道弹等等，在我看来这都是表象，都是国家战略中的外交事件，要不要重视？当然需要，但是，作为中国政府来讲，最重要的是要分析这些外交事件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实际是就是国家战略的问题，以下我分三个方面来谈朝鲜问题：

第一、朝鲜最想要的的是什么？　　

中国大多数老百姓受多年来中国式教育的影响及媒体宣传的误导，对朝鲜的认识停留在“落后、独裁、愚昧”的简单思维模式中，只要提到朝鲜，许多人就感到莫名的优越感，以为朝鲜不过是一个封闭落后的国家而已，搞核武器也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吓西方而已，搞导弹发射也不过是独裁者为自己壮壮胆而已，实事上朝鲜就如我们某些人所想的那样呢？在我看来，应当不是这样，从经济上讲朝鲜可能是处于相对落后状态，他们的国民很难象西方、象中国部分人一样灯红酒绿，他们大部分人并没有纸醉金迷的资格和能力，但是，从政治及军事谋略来看，金正日及其带领下的朝鲜人民决不是中国想象中的一枚棋子而已，朝鲜想要什么？想要做一个世界大国是不可能的事，想要与中国平起平座也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他最合适最能够实现的目标只有一个：做一个能与中国叫板又能真正溶入整个世界最终实现朝鲜民族统一的地区大国。从朝鲜人自己的角度来看，我认为没有什么不可理解的，是相当自然的事情，金正日要地位、不要国家富裕的的想法看起来是独裁表现，实际上未必全然，有人认为金氏作法是暴君所为，有人认为金氏作法是国际小丑的行为，如果金氏的强硬最终换来了“实质的核国家”地位，一切的说法都会改变，那么朝鲜人会对那么多年的吃苦感到幸福，都会认为是物有所值的，一个国家的战略诉求决不能用“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来作简单对比，韩国很富足，但韩国很多人却不忘让美国军队滚回去，为什么？因为一个活在他人保护下的国民总是自卑的，在国家和民族还没有消忘之前，是无法改变的，永远存在的。

朝鲜人早在金日成时代实际上就给自己作了定位，即使有中朝共同抗美的那段历史，也不足以让朝鲜人愿意接受中国的“宗主国”的地位，哪怕是象征性的也不行，朝鲜人对在历史上曾作为中国的“朝贡国”是狠之入骨的，他们永远都不愿意重复历史，他们时常会因为历史造成的自卑心理导致感情的脆弱，哪怕是一点小事也会非常敏感，对中国的提妨之心甚至大过其它所有国家，他们只能接受物质上的友好，很难接受文化上的通融，金正日上台以后，因为中朝双方在意识形态上也失去了相互支持的基础，更加削弱了双方的相互信任度，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朝方实际上就已经成把中国当成了“潜在的敌人”，中国的物资援助对于朝方来讲，与其说是中朝友好的标志，还不如说是朝方向中国勒索的绞绳，朝方看准了中方的命脉-----极力维持对朝方的影响力。中国无耐地用物资换取影响力的作法，实际上效果极差，中国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就对朝鲜没有影响力了，要说有也只是朝方礼节性给予，从来都没有从战略上得到承认，有人会把“六方会谈”当作中国影响力的外交成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在这场“圆桌秀”上中国的无耐和尴尬，除了提供一张谈判桌和几餐饭，中国没有对朝鲜的选择上起到上任何哪怕一点实质性影响，反而一次次地失去外交主动权。吃准中国外交思路，把中国凉在一边是朝鲜目前的最佳策略，如果我是朝鲜领导人也会采取类似策略。

对于朝鲜政策的定位，中国必须要有清醒地认识，外交上要么“韬光养晦”，彻底放弃朝鲜；要么不做和事佬，对朝鲜采取清晰化策略，明确告诉朝鲜：历史的规律是不可违抗的，世界上不是所有国家都有当大国的权力，选择排队是不可避免的，就看你选择谁。　　

第二、朝鲜的目标能不能实现？　　

朝鲜目标能否实现，关键还是看中美两国，中国对朝鲜尽管已经失去了实质性单边影响力，但是如果积极应对还是能对朝鲜的未来产生决定性影响，中国对朝鲜的未来影响力不是基于朝鲜是否臣服于中国，而在于中美对决的需要和中美搏弈的需要。朝鲜不愿意被中美当牌打是它的权力，不过对权力的实现程度并不完全取决于它自己。

就短期形势而言，美国好象更不愿意朝鲜实现其战略目标，因为朝美关系仍然没有实现正常化，朝鲜战争也还有很多疙瘩未解开，美国驻韩军队还面临着朝鲜的隐形威胁，看不出美朝短期靠近的理由。但是，我们不能因为短期不能靠近就判断他们会长期胶着，美朝关系戏剧性发展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出乎意料的戏剧性可能有两种表现形式：一、美国打一场没有中国介入的新的朝鲜战争，帮助统一朝鲜半岛，从而实现与朝鲜半岛的关系彻底和谐化；二、美国放弃遏制朝鲜核武，转而低调处理朝核问题，将核被动被动局面扔给中国，用三到五年时间实现美朝关系正常化。美国无论以何种形式赢得胜利，中国都将失去战略利益，我不赞成某些人所说的“美国打仗是帮中国拔钉”的说法。在我看来，朝鲜问题按现在的趋势而言，中国是始终无法摆脱被动局面的，“不作为外交”的结果必定是被动，一旦美朝关系朝着对中国不利的方向发展，中国很难有强力领导人能够扭转局面，现在，还没有到最坏时刻，中国如果及时调整策略，还有相当大的主动性，美国现在是处于一个“看似被动、实则主动”的地位，中国对朝外交则处在一个“看似主动、实则被动”的位置，就算朝鲜拥有核武，对美国而言也不是最大的威胁，美国天天炒作核弹威胁是纯粹的统治世界的手段而已，他们明白朝鲜拥有核武对中国是现实的威胁，美国有可能偷着乐还不知道呢？美国把中国当作最大的敌人基本上是未来几十年不争的实事，而美国无意中在中国周边培育出多个拥有核威慑的温床，不是正合美国的用意吗？试想一下：一个周边睡满核武器的环境对中国意味着什么？

如果中国继续坚持自己目前的对朝策略，朝鲜的目标将在美国的帮助下顺利得以实现，时间的长短不好判断，但是，方向是不可逆转的，朝鲜将成为比越南更为可怕的“第二个越南”，当局务必要慎重考虑。　　

第三、如何用新思维对待朝鲜？　　

传统的对朝模式早已经失效了，中国政府为了保持适当的利益，这些年来，采取了很多补救性的措施，试图挽回对朝鲜的影响力，种种迹象表明，中国政府的作为是徒劳的，金日成每次在中国转悠一下回国后都更加敌视中国，捡了便宜也不卖乖，动不动还要站在巨人的高度讽刺几句中国，中国的对外援助，有人说是无条件的，有人说是冤大头，在我看来，世界上没有无条件的援助，只是愿不愿意承认而已，当然也有是否赤裸裸的区别，中国一般不是赤裸裸的要条件，但中国对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援助也是有条件的，否则，中国能被抬进联合国吗？能当“五常之一”吗？援助要不要继续呢？当然要，不管中国想不想做大国，想不想与美国抗衡，国家的战略利益决定了13亿多人的中国回避不了国际责任，回避不了国际援助，但是，未来的中国一定需要“管理”式的援助，中国不能将传统的势力范围拱手相让，援助是为了巩固地盘，不是做冤大头。

中国未来对朝鲜的新思维应当是：AB计划。

A计划为中国主动性计划，B计划为中国简接式介入计划。　　

（网上不公布计划内容，官方有兴趣可以内部交流）　　

接着谈谈日本。　　

中日之间的话题太多太多了，我在之前也写过相当多的事务性的文章，有关东海问题，去年五月，我曾经引爆了一次最热烈的有关“中日东海共识”的网上争议，现在，我不想再谈具体事件了，我想就中日关系谈三点想法：

第一、中日之间到底要不要和平共处？　　

中日关系最大的两个障碍性问题无疑是“那场战争”与“领海”，这两个问题都不是小问题，没有一个国家的领导人能够找到新途径可以绕开走，因为两个问题说到底也是一个问题：战争是根源。非常遗憾的是，战争的结果都将中国扔向了吃亏的一方，即使是戴着“战胜国”的荣耀，却没有享受到任何战胜国的待遇，相反，却成了战胜国与战败国的谈判法码。无论怎样，历史都已经过去，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但是，中日两国人民得必须对未来作出回答：是要和平还是要战争？

要和平是人类共同的愿望，中日两国人民也不例外，但是，中国人能够接受一种什么样的和平呢？如果日本人不能诚心反省那场侵略战争，中国的后辈们会多大程度上接受隐痛的和平？是否都能做到政治家口中的以“中日友好”大局为重呢？大局是个什么局？只要没有战争就算大局吗？忘记历史能不能做到有美好未来？尤其是在领海问题上，“搁置争议、共同开发”能否被13亿多中国人的大部分人接受？我看是很难的，有人认为，中国的周边国家都是为了石油资源才和中国争夺领海权的，其实不然，石油永远都是一个借口，有可能是一种圈套，到底有多少石油都是在猜想，权当着对抗的由头罢了，大家心里最在乎的还是那块地盘，控制地盘就是控制战略通道，抢占到地盘就能振奋民族精神，哪怕是一块荒礁野地，只要能争到，得到的不仅仅是国内形象分，更多的是国际地位，政治人物是看重成绩和历史地位的，尤其是国际印象分，没有一个政治人物敢在领土问题上服软，哪怕是一个袖珍国家的领导人，何况中日两个大国。

中日之间不会有长期性的和平，只会有妥协性的和平，只会有暂时性的和平，中日目前都只能接受这种委屈的和平。打破和平需要时机，也需要强人。我基本赞成暂时维持和平。

第二、美国对中日外交的推力有多大？　　

二战以后，日本在外交领域从来都没有摆脱过美国的隐形之手，日本外交的方向和进度与美国的背后发力密切相关，只要美国改变用力大小和用力方向，日本外交就发生运动性质的改变，美国作用力的效果延续至今，没有出现根本性转变，美国的推力已经延伸到中日之间的几乎所有外交领域，中日之间关系趋热，美国使出反推力，中日关系出现过冷，美国使出正推力，始终将中日关系控制在美方可以掌控的状态之下，不至影响到美国在亚太地区的战略部署，美国对中日外交施加影响的着力点在哪里呢？主要有三个着力点：其一、养虎计划。美国在二战顺利实现对日本的控制权，但是，美国并没有单纯地“殖民式”的的保持对日本的控制，因为他知道是行不通的，美国采取的是养虎式的控制，美国在成长为一极独霸的超级时代之时，日本也成了美国笼中一只膘肥体壮的大老虎，一只放出来可以随时咬人的的老虎，但是，正常情况下不咬主子的老虎，美国会经常利用这只虎来咬咬中国；其二、养蚕计划。中国和日本在不同时期分别都成了美国的两条蚕，为美国吐丝的蚕，中日两国拥有的美元储备和美国债券均为世界前两位，谁也动弹不得，都有点作茧自缚的无耐，这两条非同寻常的大蚕所吐出的丝是保证美国人过上美好生活的重要来源之一，哪个想停止吐丝都不行，决定权都不全在自己掌控能力之内，这个计划能够保证美国对中日两国的共同影响力象蚕丝一样绵绵不断。其三、拳击计划。美国人特别喜欢看拳击比赛，惊险刺激，场面血腥，但是，对于看的人而言则非常享受，中日两国就是美国拳击中的两个拳手，美国人是不会用责任和爱心来看待拳手的，他们关心的是比赛是否精彩好看，美国对待中日的终极目标无疑是做欣赏拳赛中的一个看客。

作为中日双方来讲，哪一方都不愿意被美国的计划所束缚，即使日本人对美国排斥力稍小点，也不代表日本人不想独立决定自己的未来，中日双方都必须尽早地让美国失去着力点，虽然比较困难，也比较漫长，但一定要做这个决策，就算是中日之间要选择对决，也要由双方根据各自的判断作出选择，无须美国居中捣乱，尤其是中国，将美国赶出日本应当成为中国外交的新着力点之一，我们不是在帮日本，而是在帮自己。我们的东海战略也好，琉球群岛也好，微观上采取什么策略都要谨记不能走进美国的圈套，况且美国也并非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的，有时抽一鞭子也塌不了天，毛泽东就抽打了几次美国屁股，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第三、中国必须在两个战场围剿日本。　　

一个是经济战场，另一个是国际政治战场。

经济战场要分两个层面来执行任务：第一个层面是国家层面，必须对日本跨国企业在中国的圈地进行制度性约束，汽车、电子、资源等影响巨大的市场不能沦为日本铁蹄下的牺牲品，中国市场也不能成为日本三流产品的倾销地，在三大国际经济组织（世行、IMF、WTO）中要时刻记住挤压日本的份额和发言权；另一个层面要靠民间来执行，中国政府不能搞贸易保护主义，但是，中国人民可以做到不迷信日本商品，不歧视本国商品，经济上对抗日本最大的力量在民间，不在政府，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中国有很多富人以买日本货为荣，也许有人说我是极端民族主义，也可能认为我是没钱买日本货，我无须作出任何解释，但是，我一定会坚持以买日货为荣的那部分人绝对是把虚荣心放在了首位，别拿什么产品质量为借口，我所接触的很多人买日本产品均出于“日货代表身份”的庸俗崇拜，国货的质量不足更需要中国人的支持，况且，正规市场上销售的国货并非质量差到不值一买的地步，否则，世界上为什么到处是“中国制造”呢？我不否认中国制造的低端货比较多，汽车及电子类高端产品较少，但我相信只要坚定地支持国货，打败日货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政治战场无须广泛开战，只需把握好两个要点：一个是联合国，中国必须采取一切措施阻止日本成为常任理事国，不管多大代价都要阻止，这是不能有动摇的余地，任何用“常任”换日本让步的作法都是错误的，任何寄希望日本理性与中国在共处的想法都是错误的；第二个要点是把握好亚洲主导权，东盟和南亚是中国打压日本的重中之重（对东盟和南亚后面我将专门论述），今天我只想说，这两个地区的主导权之争是要舍得付出代价的，也许有些大，但一定要敢于付出，中国必须在十年之内实现对东盟和南亚某几个国家的实际主导作用，中亚区域，即使中国无法争取主导权，但是，日本也没有办法实现，因为俄罗斯是不会把中亚的主导权轻易拱手相让的。

我比较支持中国政府对日本实行短期的和平政策，这符合当前中国的战略利益，但是，不支持用领海换和平的作法，也不支持用市场换技术的作法（日本人的技术是换不来的）。

最后谈谈韩国。　　

第一、韩国与朝鲜战略诉求的异同之处。　　

韩国和朝鲜是同一个民族，身处同一个半岛，有很多战略上的诉求是相同的，主要表现在：1、都想将朝鲜半岛变成世界性大国；2、都想实现半岛统一；3、都想摆脱大国约束；4、都想清算朝鲜民族历史上所受的委屈，思想上比较狭隘。这四个相同点决定朝韩双方都是拥有自大又自卑的民族特性，都比较仇视周边大国，所以，我们在看待韩国的时候，永远也不要把它当成是真心朋友，更谈不上战略协作。

韩国与朝鲜不同之处在于：1、韩国目前拥有相对较强的经济实力，这一点决定了韩国在处理国际关系时比朝鲜有更多的国际空间，韩国人不能当真正的世界大国，但是，却能在很多领域创造世界奇迹，国际组织中时常看到韩国人的趾高气扬；2、韩国比朝鲜更加民主，韩国对整个半岛的终极目标是建立一个民主富强的统一国家，而朝鲜则是希望建立一个高度集权的专制式统一国家，所以，从外交意志力上讲，韩国是不如朝鲜的，经济及权贵阶层对国家的影响力远远超过朝鲜民间的影响力，所以韩国外交政策的稳定性不如朝鲜强；3、韩国热衷于军事同盟，而朝鲜更倾向于帝国式独立，即使美军撤出韩国，韩美之间也不会放弃同盟关系，这是韩国人保持其世界影响力的重要依靠之一，也是其与周边国家叫板的依靠之一，而朝鲜更加独裁，更想独立决定自己想做的事，更希望建立一个“帝国式王朝”。

第二、对韩国既不能完全边缘化又不能过分抬举它。　　

韩国想成为地区和世界领导之心一直有之，但从来也没有实现过，未来也一样，中国决不能让其心存此想，即使是明知韩国不可能达到目的，中国也要对其进行适度打压，打压最好的办法不是对抗，而是孤立，就是适度边缘化它。

中国主要的对韩措施有：1、废除中日韩三国对话机制，变成中日对话机制，在东盟十加三会议中也只进行双边会晤，不进行三方会晤；2、对韩国发出的国际畅议少作回应，任何有关亚洲的问题都不能给韩国过多的操作空间；3、加强双边经济往来，确保民间沟通不断，避免民族情绪在民间激化。

综上所述，对于朝日韩三国，我们必须有一个清晰的短期判断和长期规划，短期来说，三个国家不可能变成同盟来对付中国（他们彼此之间的仇恨不容小视），但是，各自的制肘作用又是相当明显的；长期来说，日本是永远不可能成为中国的势力范围的，只可能是潜在的敌人，朝韩双方则要看中国的外交成就，策略得当，朝鲜半岛仍然有可能纳入到中国传统的历史轨道中，处理得不好，朝鲜半岛将成为比日本危害还要大的影响中华民族复兴的拌脚石。　　

中南大学孙锡良（转载须署名）2009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