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内瑞拉：只有国有化和计划经济才能解决危机

作者：马迅　潘荑

国外理论动态

　　2008年5月30日http://www.venezuelaanalysis.org网站刊登了对委內瑞拉能源与石油部部长拉米雷斯(Rafael Ramirez)的采访。
　　拉米雷斯是委內瑞拉统一社会党的副主席，也是委能源与石油部部长兼委内瑞拉石油公司总裁。拉米雷斯最早属于委內瑞拉革命党，这一党派通过民族解放武装力量继续坚持由共产党和革命左翼运动在60年代早期发起的武装斗争。由于革命党的失利，拉米雷斯和其他激进分子组，织了爱国希望运动，其第一任领导人是已经去世的萨拉泽(Diego Salazar)，后由拉米雷斯接任，爱国希望运动被描述为“不仅仅是一种运动，而是一种感情，一种基于成员之间深厚感情和对革命事业无限热爱的人类关系”的组织，后来该组织响应总统查韦斯的号召解散并成为委内瑞拉统一社会党的一部分。
　　在采访中，拉米雷斯回忆了委内瑞拉社会主义探索的主要进程和特征，认为委内瑞拉只有通过新型国有化和计划经济才能解决民族危机和社会危机。访谈中拉米雷斯回答的主要內容如下。

　　一、委内瑞拉的政治状况

　　到目前为止，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的社会主义计划赢得了广泛的支持。但正如之前预见的，该计划也遇到了众多困难，以及从宫廷政变和暗杀企图中可见一斑的巨大反对。11月23日，这个革命性的计划将会遇到新的考验，这一考验来自对州长和市长的选举。
　　正在建设中的委内瑞拉统一社会党将会证明它是这个国家的领导力量。尽管可靠的民意测验表明，查韦斯获得了超过55％的支持率，但他所在的党派却未必如此深得人心。统一社会党内部开始出现动荡。党派内部对于获得选举胜利的雄心壮志从未动摇，毕竟它拥有超过550万党员。但事情的关键在于，由于理论准备的不足，围绕社会主义计划展开的意识形态上的斗争正逐渐显露。

　　二、委内瑞拉社会经济状况

　　在委内瑞拉，社会主义问题非常复杂。这个问题过去曾被提及，当然如今被更频繁地探讨，因为现在这具有一种实实在在的可能。我们十分清楚，没有现成手册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社会主义计划带给我们的众多理论和实际方面的问题。同样，也没有模型可供复制，因为没有任何两次革命是完全相同的，每一次都是开创的过程，这对于每一位从事社会主义建设的人来说都是如此。
　　此外，在委内瑞拉情形可能会更加复杂，因为石油使得经济、社会、文化领域遭受了巨大的扭曲。这其中的问题不仅仅是资产阶级剥削劳动阶级创造的剩余价值，而是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如何剥夺石油收入。事实是石油收入打乱了社会阶级的形成。在委内瑞拉没有任何形式的民族中产阶级。我们所拥有的是利用石油租金而积累资金和权力的部门。它们通过银行系统和金融投机掌握了石油租金，但它们连一个钉子都不生产。结果我们没有能够推动和领导革命的工人阶级。

　　三、保守的工人阶级

　　在考虑其他阶级如何挪用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时，我们可以将格瓦拉提出的观点引用到现实中，因为我们无法指望至关重要的工人阶级。相反，委内瑞拉的工人阶级经常表现出极其保守的态度，因为他们享受着一系列的特权，并为保持特权而进行斗争。这样一来，巨大利润就不是来自生产和制造产品，而是自然资源租金，这种租金来自对委国内也来自对国际的剥削。如果石油价格达到每桶130美元以上(现在是每桶140多美元)，就有大量美元会流入委内瑞拉。
　　委内瑞拉没有工人，没有遍及全国范围的中产阶级。有的只是一群以石油租金为生的人们。这一现象得到了不在此部门工作的数百万男女的印证，他们不仅在经济活动中被边缘化，在文化等其他方面同样被边缘化。在这个国家，我们有严重的社会排斥。从哪里排斥出来呢?被石油收入!因此，要认真讨论社会主义，就必须先使国家强大起来。国家是惟一有能力确保控制巨额石油收入，并使之能有效用于为社会服务的实体。

　　四、石油收入的另一种命运

　　在过去的几年中，委内瑞拉将石油租金用于增加国内寡头和跨国公司的利益。现在，我们有了一个革命性的国家，我们的工作是确保石油租金。首先为全社会服务——因为我们欠人民太多——但同时也要有助于建设经济和生产结构，为将来社会主义建设打下坚实的基础。因此，我们将重点放到取得对国家重要生产领域的控制方面。我们已经掌握了对最重要的石油的控制。同时我们也控制了石油租金，因为石油96％的收入留在国内。我们进行了巨额的社会投资：对那些不知道如何读、写且死于贫困的人们进行投资。尽管我们在社会领域还有许多任务要完成，但我们正在踏着坚实的步伐前进。
　　目前我们致力于增加生产能力：我们坚信，为了使建设社会主义成为现实，政府必须掌控对委内瑞拉经济发展很关键的诸如基础工业、工业集团、石油化工等能够创造和再生产经济活动的部门。目前我们其至都没有这种可能性，因为生产资料仍处在私人控制之下。但是这就意味着我们想控制整个经济链条吗?不!我们对非支柱性的产业和服务就没有兴趣。为了能够对整个国民经济进行计划，我们的目标是国家在大型基础产业中必须处于支配地位。在这样的控制下，我们就可以决定生产符合特定目标的产品和货物，也就是说，保证满足人民需要的基本商品的生产。

　　五、没有善良的寡头

　　举一个例子，如今，如果政府想盖房，它就必须和控制着水泥生产的跨国公司打交道。那些公司有着与我们完全相反的战略。如果我们想建设社会主义——为人民提供住房——我们就必须控制水泥工厂，这就是为什么那些工厂必须国有化。如果委内瑞拉，这个在钢铁生产方面颇有能力的国家，由于本国跨国公司出口钢铁而没有铁架盖房子、没有铁管修水渠、没有管道用于石油工业，那么我们就有义务建立这种控制，确保涉及铁的基本必需品能够为我们国家所用。如果我们想保证对人民的食物供给而分销链却掌握在寡头政治家的手中，我们怎么能够阻止人为因素造成的短缺呢?我们无能为力，因为根本不存在善良的寡头。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如果他们看到食品方面有全球性的投机机会，他们会为了获取巨额利润而从委内瑞拉儿童嘴边夺走牛奶或者是为了生产生物燃料而抢走谷物。

　　六、委内瑞拉的食物90％依靠进口

　　现阶段，为了对经济发展能够作出计划并顾及基本需求，我们正在试图增大影响，努力加大对几个至关重要的生产部门的控制，这样经济发展就不会顺着国际资本主义的思路，也不会迎合某些利益集团。正如我所说，在许多经济部门，民族资产阶级甚至都不存在。例如，我国食物的90％依靠进口。大庄园主占据着我们土地的大部分。不久以前，我对农业部门的企业主说，我们甚至都不可能建设资本主义，更别提社会主义了，因为封建势力仍大量残留。
　　既然我们有足够多的钱用来进口食物，为什么还要推翻大庄园主，亲自耕种田地呢?那些靠石油报酬生活的大庄园主们拥有成百上千公顷的土地供他们度假、垂钓或者打猎。洛克菲勒，或是老布什。随时会来我们的河流中钓鱼或来欣赏乡间如画的风景，而我们的经济此时却被严重扭曲并经历着倒退。

　　七、社会主义，一个事关主权的问题

　　正如你所理解的，在委内瑞拉，社会主义是事关国家主权的事情。所以我们需要有一个基本的计划来创造建设社会主义的条件。如果我们不对石油工业加以控制，也不控制自然资源和由其产生的租金，即使我们有全世界最好的设想，也无法建设社会主义。但现在我们有这样的条件。
　　当然，考虑到我们的民族还有那么多人社会地位低下、缺少接受教育的机会、身体状况不佳，我们甚至无法想像建设社会主义。这个问题会得以解决，因为通过解决一系列基本问题我们能够建立一个有着社会主义本质的生产和分销系统。还有政治概念的问题。这是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在社会主义这件事上，不仅在委内瑞拉，在全世界都存在着许多分歧。不少左翼人物甚至都否认建设社会主义的可能性。正如我们在委内瑞拉所做的，将建设社会主义作为一个旗帜、一个政治目标提出来是一项巨大的进步；尽管准确界定仍然缺失，进步思想却又开始构想如何建设21世纪社会主义。

　　八、一种新的社会主义思想

　　政治理念不是凭空想像出来的，它需要建立在其他经验所作贡献的基础上，无论那些经验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基于这样的基础，我们必须树立新的社会主义思想。
　　在委内瑞拉，我们正经历着一个基本而关键的斗争：夺回我们的主权并将资源的使用权还给国家。这场斗争经历了对人民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的保卫，并由此决定他们与建设社会主义的目标紧密相连。当然，并不是说要等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了再开始建设社会主义，因为这可能会将我们引领向任何方向。我们已经在经济领域有所前进。重要的是我们要建立使人民对查韦斯总统的社会主义提议保持支持的经济基础。如果不小心，很可能当在资本主义中露出社会主义苗头时，我们建设社会主义的道路就走到了尽头。查韦斯开始执政时的许多社会结构现在仍原封不动。我们的主要问题是怎样对这些结构施加影响、改造它们，在某些情况下，抛弃它们创造新的结构。
　　在资本主义体系中为社会主义斗争是非常困难的，因为资本主义价值观和资本主义关系仍然存在，它们会影响我们并对我们施加压力。如果我们犯错，它们就有了重生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在委内瑞拉探讨社会主义时，必须考虑到这是一个刚刚开始的过程，而且下一步必须有强度很大的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