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几乎无人否认国际形势演变的复杂性和深刻性,但问题在于究竟如何认识这种复杂性和深刻性。国际关系和其他任何事物一样,在某个历史时期必有某个矛盾是最突出,最重要并占据主要地位的。当前,国际关系中最主要的矛盾就是霸权国与崛起国的矛盾。
这里所说的霸权国无疑就是美国。这是因为,冷战后形成了美国单一霸权的全球性国际体系或说国际权力关系。崛起国不是泛指经济发展比较快,被牵强 附会地用国名首字母组合拼成某个单词的那些国家,如“金砖”、“发展”、“基础”之类,而是有能力并且已经至少在客观上重新划定国际权力关系,重塑国际格 局,从而成为霸权国主要打压对象的国家。这样的国家目前主要就是中国和俄罗斯。
我们看到,自奥巴马就任总统以来,美国全球战略出现重大调整,其核心就是将战略目标和战略力量向俄罗斯和中国方向集中。为此,邪恶轴心、暴政前 哨这类概念美国基本不提了,同时匆忙结束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从中脱身。或许有人会说中东一片混乱,美国一无所获,急于摆脱泥潭。这个因素不是不存在,但 总体上看,美国基本实现了其战略目标,即推翻一系列反美政权,重写中东政治版图。在美国看来,乱未必不符合美国的利益。既然无力维持霸权稳定,则不如制造 全球动乱。这叫乱了敌人或别人,稳定了自己。至于伊斯兰国,有媒体披露,美国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用伊斯兰国搞乱世界,把恐怖主义矛头引向中东、欧洲和 其他地方,对美国来说也没什么不好。的确,尽管近年来恐怖主义愈演愈烈,但美国却基本上能做到独善其身。所以,我们需要特别警惕美国在其全球地缘战略的重 点地区制造动乱,如东欧和东亚。
奥巴马是个过渡性、转折性人物,他的历史使命就是随着所谓后冷战时代的结束而结束美国在哪个时代的战略任务和战略部署,为新时代的新任务做好前 期准备,概括地说就是完成战略调整。奥巴马忠实地履行了他的历史使命。这是美国全球战略在不同阶段的自然展开或随形势发展而进行的自然调整,不存在什么战 略误判。这也表明,美国全球战略的外围战阶段基本结束,终极对手开始出场。对此,中国不能抱任何幻想。近一两年来,在美国国内有关中美关系的大讨论中有一 种观点占有相当大的市场份额,即30年来美国对中国力求通过经济融合实现政治和战略融合的努力基本失败,美国需要按照另一种逻辑来制定对华政策。事实上这 种新逻辑已经在南海主权、东亚格局、TPP等问题上清晰的表现出来了,那就是施加更大的军事、政治和经济压力。显然,历史远远没有终结。社会主义国家发展 道路的转轨和向现行国际体系的融入绝不意味着国家间斗争的结束。它充其量只是使两个体系之间的斗争变成一个体系内部的斗争,而后者的激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前 者。
美国是制造概念和理论的大师。它把中美之间的矛盾定义为崛起国挑战霸权国或守成国,也就是与其争夺霸权,而这种行为威胁现行国际秩序的稳定。结 果,美国成了维护稳定的正义力量,似乎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国际政治的道义制高点,并把中国摆在必须反复解释、表白不会与其争夺霸权的被动地位上。这一切都是 美国政界、学界共同为中国量身定制的,体现了美国政策制定者目前所能达到的政治、政策水准。
我们当然不能按照别人的语法说话,不能陷入别人的话语陷阱。要做到这一点,我们的话语就必须比武器更有战斗力。而且,卓有成效的话语批判或许能 够避免武器的批判。事实上,中美之间的矛盾不是争夺世界霸权的矛盾,也不是什么似是而非的老二老大的矛盾,而是独立自主与霸权主义的矛盾。近代以来,包括 美国在内的西方列强向全球进行殖民扩张,包括中国在内的广大第三世界国家成为奴役、剥削、压迫、控制的对象。经过社会主义革命和民族民主革命,第三世界国 家地位发生重大改变,迫使帝国主义由否定主权的殖民主义演变为名义上承认主权的霸权主义,斗争内容也由反帝、反殖变成反霸。这就是现在这个相当长的历史时 期国际政治的基本矛盾。随着美国成为单一全球霸权国家和中俄成为新兴国家的突出代表,美国与中俄的矛盾成为这一基本矛盾中的主要矛盾。
所以,反霸是当前国际政治的普世价值,因而也是我们必须掌握的政治武器。只有拿起这个武器,中国坚持第三世界国家定位才会产生强大的力量效应而 不只是表明自己还不够发达。值得注意的是,反霸和争夺霸权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它们之间存在根本的政治区别。争夺世界霸权是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斗争,无正义 性可言。而反对霸权主义,维护独立自主则天然合理。摆脱美国话语陷阱,高举反霸旗帜,掌握话语权,占据政治制高点,是应对必然不断加强的美国对中国的主动 打压的重要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