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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仰:三岛由纪夫——日本军国主义复辟狂

作者:刘仰 来源:江南app网址

三岛由纪夫:日本军国主义复辟狂  

刘仰  

三岛由纪夫是日本小说家、剧作家,还演过电影,多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45岁时自杀。一生留下很多作品。人们对他的评价不一。比较多的说法,认为他是一个复杂的人物,虽然有人指出他的日本军国主义倾向,但依然对他的文学成就给予高度评价。三岛由纪夫虽然没有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依然被视为迄今为止日本文学成就最高的作家。他被称为天才,因此,一些关于天才与自杀的理论,也常借助三岛由纪夫而罗嗦鼓噪。总的来说,从日本到中国到国际社会,评论界对于三岛由纪夫的评价大都处于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状态。中国自孔子作《春秋》起,就注重对历史人物的定性,虽然定性也会因时代而变,或者因时间距离太近而有难度,但是,三岛由纪夫自杀已四十年,对他做一个定性,应该不是太难的事情。

在我看来,不管三岛由纪夫的文学成就有多高,从本质上说,三岛由纪夫就是一个日本军国主义的复辟狂,他的自杀,就是为日本军国主义的复活而“殉难”,丝毫不值得同情和美化。余华说三岛由纪夫之死是一部杰出作品由文字到行动的高潮部分,并说三岛由纪夫歌颂死亡、歌颂鲜血,将这些描绘成美好,是因为三岛混淆了全部价值体系,最后混淆了写作与生活。我认为,余华的这个说法对于理解三岛由纪夫没什么帮助。三岛由纪夫根本没有混淆什么价值,而是非常明确地把他的军国主义价值当成唯一的价值。因此,任何用文学词汇、文学描写来评价三岛由纪夫的做法,事实上都是有意无意掩盖三岛由纪夫试图复活日本军国主义的本质,客观上有可能会助长日本军国主义的沉渣泛起。

人们在评价三岛由纪夫时,一般都会提到说,三岛继承了日本的古典美学,这个说法容易混淆事实。三岛拥有日本贵族血统,日本贵族更接近与西方社会贵族,是永久世袭的。三岛从小受贵族出生的祖母教育,并被送入皇家学校学习。由于明治维新后,日本国王超过了以前日本贵族的地位,因此,三岛在后来文学作品中表现出的所谓古典美学,实际上是明治维新后变了形的古典美学,它以日本国王崇拜和武士道为核心,而非日本幕府时期的古典美学。换句话说,三岛由纪夫所表现的日本“古典美学”,是明治维新时期受西化严重影响的“新古典美学”,而不是纯正的日本古典美学。三岛由纪夫的代表作《金阁寺》,表现了他对待幕府时期古典美学的态度,他认为纯正的日本古典美学虽然很美,但已经是对他的巨大压迫。因为,幕府古典很难让日本在现代世界立足或大有发展,因此,在《金阁寺》这部小说中,三岛由纪夫让主人公将代表日本古典传统的“金阁寺”烧毁了。三岛由纪夫的“新古典美学”,实际上就是西方极端民族主义和扩张理念与日本武士道、日本国王崇拜相混合后的日本军国主义。这种日西杂交的“新古典美学”,在日本战败后,与美国主导的日本政治产生冲突,从而导致了三岛由纪夫的“谏世自杀”。

三岛由纪夫出生于西元1925年,到西元1945年日本战败,他接受教育的青少年时代,完全是在日本军国主义的强大影响之下,三岛由纪夫这个笔名也在二战时期开始使用。三岛由纪夫求学期间,德语和德国法律是他的主修课程。当时日本与德国、意大利结成法西斯同盟,三岛主修德语和德国法律,很显然受到法西斯主义和纳粹主义的深刻影响,并获得了日本国王颁发的银手链和日本驻德国大使馆颁赠的文学读物。日本战败以前,三岛由纪夫就开始发表文学作品,并小有名气。在日本即将战败之前,三岛由纪夫应征入伍,在制造飞机的兵工厂服役,然而,在参战前的体检中,因肺结核而遣送回家。对此,有些评论认为,是军医的误诊,也有说是三岛故意逃避服兵役,因为,三岛由纪夫后来的经历表明,他并没有肺结核。三岛逃避了参战,他原属的部队在菲律宾几乎全军覆灭,三岛因自己苟活而痛苦。原先三岛的文学朋友有些也参军了,西元1945年日本战败后,其中也有人切腹自杀,因此,西元1945年日本战败,是三岛由纪夫生命中最伤痛的一年。

西元1948年,三岛由纪夫创作了第一部长篇小说《盗贼》。这部小说中表面上写主人公因失恋而自杀,实际上是描写军国主义失败以后的日本社会心态。在小说中,失恋后的自杀,被三岛由纪夫描绘成“快乐的游戏”。日本另一位著名作家川端康成主动替《盗贼》写了序,其中说到:“也许有人不以为三岛君是背负着许多创伤来完成他的作品,但也许有人已经看出,他的作品,乃由累累的重伤中产生,这是种冷酷的毒液,决不是希望人去啜饮它的,它具有一种强度,但却好比是脆弱的人造花那样,虽然带着鲜花的活生生的姿态,却不允许人们去抚摸碰撞。”我认为,川端康成所说的“累累的重伤”、“冷酷的毒液”就是日本军国主义,虽然川端康成在序言中认为,三岛描写它,“决不是希望人去啜饮它”,“不允许人们去抚摸碰撞”,但是,这只是川端康成的个人理解,而不是三岛的本意,否则,他为何要写作、发表这部作品?三岛由纪夫以后的经历,以实际行动实践了他心目的日本军国主义之梦。

在三岛由纪夫的军国主义思想中,有一个现象值得认真对待,就是他与西方的关系。日本幕府时代的古典美学是闭关锁国拒绝西方的,只有在明治维新后的“新古典美学”才是与西方强烈互动的。这种互动在日本的国际关系政策上,一方面是积极靠近西方,争取西方的认可,另一方面是与西方争夺利益而大打出手。而三岛由纪夫身上所体现的,正是这种“新古典美学”的特征。膜拜西方并与西方对抗相结合的怪物,就是日本军国主义。三岛很愿意向西方学习,并且想让自己在西方获得名声和成就,他非常在乎自己的作品在西方出版,也非常在乎诺贝尔文学奖。以至于有人说,他的自杀是因为川端康成获得了诺贝尔奖,三岛没有得奖后的结果。甚至还有人胡乱演绎说,川端康成认为自己得奖,三岛没有得奖,结果害了三岛,导致三岛自杀,川端康成因此而内疚,在三岛自杀后,最终自己也自杀了。这种说法虽然荒唐,但它的依据并非捕风捉影,因为,三岛由纪夫的确非常在乎自己在西方世界的成就,以及西方社会对他的评价。日本军国主义的实质是法西斯主义、纳粹主义,它也是来自西方社会的。三岛在文学成就上渴望西方的认同,恰如日本军国主义当年渴望与西方法西斯国家结成“轴心国”。

与此相反,三岛由纪夫在作品中又经常描写西方给日本造成的伤害,他的很多批判矛头也指向西方社会,或者日本国内某些西方势力的代理人。这种状态又恰似日本军国主义与西方在全世界争夺利益,相互殴打,并最终失败的命运。因此,三岛由纪夫对待西方的态度极为矛盾,一般人在评价三岛由纪夫时,往往只说他的文学作品在西方社会获得的声誉,很少提及他作品中反西方的内容。三岛由纪夫对待西方的矛盾,人们只愿接受他亲近西方的一面,而不愿张扬他与西方对抗的一面。这个现象的实质就是因为崇拜西方而不愿承认西方的巨大危害,其典型恰恰集中体现在三岛由纪夫的军国主义思想中——它来自西方,却危害西方,也危害全世界。三岛由纪夫认为西方对日本的危害,在战败的情况下,实际上是不客观的。他掩饰了日本也是一个施害者的本质,只强调日本是一个受害者,从而淡化了日本军国主义的危害,骗取了人们的同情。三岛由纪夫解决西方危害的方式,虽然号称是属于日本传统的“古典”方式,实际上,这种“古典”依然是来自于西方的军国主义,是一种“新古典”,而非原属日本自身的真正传统。只不过,在美国人主导日本政治的年代,这种军国主义的“新古典”,不太容易大行其道。这才是三岛由纪夫自杀的真正用意。三岛由纪夫的军国主义仍然是希望用西方的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的失败在于,他没有意识到,西方文明是一个极不合理的、充满自相矛盾和有着严重缺陷的体系,靠西方军国主义的方式,救不了他心目中的日本,也救不了他本人。

《中国不高兴》一书提出了一个词,叫做“文艺腔”。在三岛由纪夫自杀一事上,“文艺腔”大量地存在。三岛由纪夫作品的中文翻译者之一唐月梅说,三岛的自杀是追求“至美”,另一位中国著名作家余华说,三岛的自杀,让他作品中所迷恋的死亡和鲜血,“终于站了出来,死亡和鲜血叙述了三岛由纪夫”。类似的“文艺腔”还很多,除了美化死亡外,还具有美化日本军国主义的倾向。因此,在三岛由纪夫的自杀事件中,我们必须坚决地摒弃“文艺腔”,才能真正看清三岛由纪夫日本军国主义复辟狂的实质。

三岛由纪夫因为在西方世界获得了声誉,在日本也如日中天。在这一巨大的社会影响力下,他在日本组织了一个文学社团,取名“盾牌社”,成员很多是日本著名大学的学生。这个“盾牌社”很快成为三岛的私人武装,他们一方面采取歃血为盟的方式凝聚社团,另一方面把三岛由纪夫当成至高无上的领袖,或称指挥官,或称司令官。三岛还为“盾牌社”的成员设计了军队化的制服,以土黄色为主,领口袖口饰以绿色。三岛由纪夫号称自己崇尚中国哲学家王阳明“知行合一”的理论,他在文学作品中描述了大量军国主义思想后,便开始以“知行合一”的理论来实践自己的理论。在这里必须指出,“知行合一”的前提是正确的“知”,而三岛由纪夫效法“知行合一”的前提是极端错误的军国主义,因此,他的“知行合一”根本不是王阳明的真髓,而是歪曲。如果他对“知行合一”的理解能够成立,那么信奉偷盗、信奉杀人的人,岂不都可以标榜自己是王阳明的信徒?西元1970年,三岛写完最后一部作品《丰饶之海》后说,“这部小说写完,就是我采取行动的日子”。他在一封给西方朋友的信中说:“为了目前逐日急速消灭的日本古老美好的传统,为了实现文武合一的固有道德,我决心牺牲自我,以唤起国人的觉醒!”那么,三岛由纪夫所谓“日本古老美好的传统”、“文武合一的固有道德”究竟是什么?那就看看他自杀的经过吧。  

顺便说一下,三岛由纪夫小时候身体较弱,30岁开始练习剑道,后来成为剑道5段。自杀当天,三岛由纪夫和四名“盾牌社”成员一起,驾车前往日本陆上自卫队总部。三岛有一把古代流传下的日本军刀,他以献刀观赏为名,要求面见自卫队总监益田,益田也喜欢结交名人,便将三岛由纪夫和4名“盾牌社”成员引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三岛随即下令动手,4名手下捆绑了益田总监,要求益田下令自卫队集合,三岛由纪夫要向全体自卫队官兵发表演讲。在这一过程中,日本政府紧急成立应急小组,由当时的防卫厅长官中曾根康弘全权处理。NHK迅速向日本报道了这一事件,半个小时内,日本彩电的销售量超过一个季度的销售量;一个小时内,东京所有书店内三岛由纪夫的作品被抢购一空。

日本陆上自卫队总部内大约有1000名官兵,在三岛由纪夫用武力胁迫、绑架益田总监的状况下,这些官兵集中到益田办公室窗外楼下的空地上。三岛由纪夫走到窗外的阳台上,向这些官兵发表了声泪俱下的演讲,现场还有新闻记者,包括NHK的直升飞机。自卫队总部大门外,还有无数被警察拦住的三岛由纪夫的读者,其中包括已经获得诺贝尔奖的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在阳台上的演讲表达了他对日本战后受制于美国的不满,他说:“日本人发财了,得意忘形,精神却是空洞的”,他要求大家“放弃物质文明的堕落,找回古人纯朴坚毅的美德与精神,成为真的武士”。三岛由纪夫的这番演讲,最终目的是要求自卫队的官兵随他一起发动兵变,推翻不让日本拥有军队的“宪法”,使自卫队成为真正的军队,以保卫日本国王和日本军国主义传统。但是,阳台下的自卫队官兵没有响应他,反而有人嘲笑他是疯子(别忘了美国在日本有军事基地)。三岛由纪夫由此从阳台退回益田的办公室,他对4名“盾牌社”的成员说:“他们不听我的”。

由于益田还被捆绑,外面的人不敢冲入,三岛由纪夫随后的自杀,几乎没有受到阻碍。当一些“文艺腔”把三岛的自杀说成是追求“至美”,那么,我们看看它到底有多“美”。三岛拿出一把短匕首,解开衣服,准备切腹自杀。我不太理解日本武士道为何要选择“切腹自杀”这种方式。有人说,那是因为“切腹自杀”死亡比较缓慢,死者比较痛苦,因此更能显示武士道的精神,事实上并不如此。日本武士道的“切腹自杀”往往伴随一个被称为“介错”的举动。所谓“介错”就是由“切腹自杀”者找一名最值得信赖的人,举刀站在自杀者的身后,当自杀者完成切腹后,挥刀砍下他的头颅。目的无非是让“切腹自杀”者少一点痛苦。因此,“切腹自杀”显然不是为了更加痛苦,否则就不需要“介错”了。三岛由纪夫的切腹自杀也伴随着“介错”,执行“介错”的,是“盾牌社”的成员,名叫森田。“介错”使用的军刀,就是那把三岛拿来给益田观赏的古代军刀,名叫“关孙六”。三岛用匕首切开腹部,肠子流了出来。森田挥刀砍向三岛的头颅,连砍三刀没有砍下三岛的脑袋。三岛还没有死,试图咬舌自尽也未遂,便喊道:“再砍,再砍,用力”。另一名“盾牌社”成员古贺换下了森田,第四次才砍下三岛的头。随后,森田也切腹自杀,也由古贺来“介错”。一场荒唐的自杀由此结束。我丝毫看不出有任何“至美”。与中国古人的“刎颈”相比,“切腹自杀”加“介错”,简直丑陋不堪,残忍无比。

三岛由纪夫的这次行动,从法律上说,他是组织私人军队,企图发动兵变或政变,但是,日本政府事后的处理并没有按照这一罪名处理。没有死掉的3名“盾牌社”成员,只是以“委托杀人”的罪名,被判处4年徒刑,他们的行为与政变、兵变似乎毫无关系。而三岛的自杀,也被人说成是追求死亡的美丽,根本不提他的核心主张,反而说他的自杀是“谏世”。如果我们看到,在三岛由纪夫死后很多年,还有不少日本人,坚持不懈地要求修改日本“宪法”,要求日本能够拥有军队,要求日本向海外派兵,我们就能理解,三岛由纪夫实际上就是这些日本军国主义最重要的代言人,他已经成为日本军国主义试图僵尸复活的旗帜。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如何评价三岛由纪夫,我们管不着。但是,如果中国人也把三岛的自杀描绘成“文艺腔”口中的“死亡之美”,我们是不是该大声问一下:这种“文艺腔”难道不是为日本军国主义的复活而招魂?如果不批判这种“文艺腔”,它们在客观上难道不是为日本军国主义复活而为虎作伥?

三岛由纪夫的自杀被日本人美化成“谏世”,如今,一些日本军国主义者正在继承三岛由纪夫的衣钵,企图让三岛未能成功的“谏世”变成现实,其中的典型代表就是石原慎太郎。石原也是一个作家,还拍了不少鼓吹日本军国主义的电影,但人们往往只注意石原慎太郎是一个政客。石原慎太郎曾经与三岛由纪夫有较为密切的交往,在三岛自杀后,石原多次宣称,自己是三岛的朋友。但是,三岛生前曾经说,他在日本文学界没有朋友。如果我们以此否定石原和三岛是朋友,理由并不充分。因为,川端康成也把自己当成是三岛的朋友,三岛由纪夫在日本的文学成就,与川端康成的扶持有很大的关系。反过来,川端康成为了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还厚着脸皮写信央求三岛由纪夫为其写推荐信,三岛由纪夫也确实写了不少吹捧川端康成的作品。三岛由纪夫自杀后,川端康成被允许进入现场,但他没有看到三岛的尸体。川端康成当时说:该被砍脑袋的人是我。三岛由纪夫说自己在日本文学界没有朋友,显然是有其他含义,也许是自恃才高的傲慢。因此,如果三岛由纪夫没有自杀,与现在的石原慎太郎相比,我认为,在复活日本军国主义的道路上,三岛由纪夫只可能比石原慎太郎更激进、更狂妄、更大胆。

因此,这就是我对三岛由纪夫的定性:他是一个日本军国主义的复辟狂。我们不该犹豫地、用模棱两可的语言说他“颇有争议”、“褒贬不一”,也不该用“文艺腔”说,“究竟应该赞美他还是诅咒他”。就算美国人把三岛由纪夫称为“日本的海明威”,就算他是“世界100人”中唯一的日本人,……,中国人也应该清楚地将三岛由纪夫定性为“日本军国主义的复辟狂”。他的文学成就,只能使日本军国主义得到美化,这是广大中国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因此,我希望中国人今后再看到描绘三岛由纪夫的各种“文艺腔”时,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并对此表达清晰的意见。对于三岛由纪夫这一历史人物的定性,并不要求人们不再阅读他的作品,而是希望人们更准确地理解三岛作品的真实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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