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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也:西方民主末日

作者:马也 来源:江南app网址

西方民主末日

马也

2009年2月18日,美国德克萨斯州奥斯丁市的联邦国税局大楼烈火冲天,浓烟翻腾。人们四散逃离,以为又来一个“9·11”。驾机冲来的,是一位软件工程师。他留下一份修改27次的3000字遗言:“我们在这个国家从小时候就被洗脑”,但是美国的“民主”、“自由”建立在虚幻的谎言上,“我花了我整个成年的时间才意识到这纯属扯淡”,“共产主义信念:各尽所能,按需分配。资本主义信条:受骗者尽其劳,贪婪者尽其利”。这份滴血的自白书,被媒体称为“反政府声明”。

驾机者既不属于黑人或其他有色人种,也不属于最贫困阶层;其行为既不是出于纯粹个人的恩怨,也不是某种不满的即兴发作;其反抗对象既不限于美国的税收政策,也不仅仅指美国的经济政策。他深思熟虑,以死相搏,用生命向美国式资本主义社会和政治制度发起挑战。这一事件的意义在于,美国式的“民主”、“自由”,无论作为价值观或者作为社会制度,都已经在它的人民的实际生活中和心灵中腐烂。

资产阶级在伟大美国独立战争和法国大革命中举起的“民主”、“自由”的旗帜,随着它的胜利,几乎在一夜之间发生异化:反对外来民族压迫和本国封建主义压迫的口号,变为针对自己人民的工具。1787年美国宪法,明确规定关于阶级特权和种族压迫的条文。法国大革命的风暴还没有完全过去,资产阶级就急急忙忙以法律形式,取消劳动者刚刚获得的集会结社权。历史被淹没于谎言和血泊。胜利成果的窃夺者甚至堂而皇之地把这一套延伸为对外政策。2005年2月,美国总统布什访问波罗的海三国,就在拉脱维亚的记者招待会上宣布:“协助别的国家获得自由,这不能叫做煽动革命,而是美国适当的外交政策。”

怎样的“民主”和“自由”呢?

用美国杂志的话来说就是,“普通百姓并不是真正的公民,而是有权有势的地方首脑的附庸,而后者又是更加有权有势的庇护人的附庸。权力和地位的极端不平等形成了垂直的依附链条”,“最为恶劣的掠夺型政府会制造出掠夺性社会”。[i]

用于外交政策,如一家香港周刊所说,就是“在各国扶植代理势力,而后在选举时指控对手作弊,进而煽起群众运动并取得政权”。[ii]

美国当局之反改革和最大保守僵化的特征,正在于死抱着它的“民主”和“自由”,听任历史车轮隆隆驰过却视而不见。

一位瑞典经济学家,还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就看穿了西方“民主”、“自由”的把戏:“我们常常让我们的科学术语中混杂进通俗的、政治讨论中的词句,如我们的意思不过是说一个不发达国家时,用‘发展中国家’,说非共产主义世界时用‘自由世界’。对我来说,这并非是一个不重要的语义疏忽,而是更深层偏见的象征,即使在逻辑角度上也起着干扰作用。”[iii]

东欧演变,苏联解体,作为弗朗西斯·福山那个“历史的终结”畅想曲的政府背景,1991年,美国发表《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绪言标题即为“世界新秩序”:“我们可以按照我们自己的价值观和理想,建立一种新的国际体系了”。然后是2006年,跨民主、共和两党,集中基辛格、布热津斯基、约瑟夫·奈等408位美国顶级学者参与其事,历时两年多惨淡经营,以普林斯顿大学伍德罗·威尔逊公共与国际事务学院名义,发布一份《锻造法治下的自由世界——美国二十一世纪的国家安全》。作为美国实行全球制度霸权和改造联合国直到取代联合国的政治纲领,它所谓“法治下的自由世界”,就是建立一个美国一手遮天的“民主联盟”。作者们自己申明,这个文件正是1948年乔治·凯南旨在摧毁社会主义苏联的“X文件”的继续。

这种“民主”、“自由”的故事一路下来,美国由此征服世界的历史一页一页地翻过,到二十一世纪初,和全球经济危机孪生出的,是一个怎样美国呢?——

“以最铺张、最不计后果,也最具毁灭性的方式展示其实力的时期,随后它马上就开始衰落”的10 年[iv];

“地狱里的10年”[v];

“惊恐的10年”[vi];

经济“大零蛋”的10年[vii]。

在这个10年里,美国——

贫富两极分化达到极致,“收入不均在政治上凸现的一个信号就是,这个问题不光成为了左翼关注的焦点,同样也成为了右翼关注的焦点”[viii];

“腐败正在扼杀美国的未来”[ix];

“现在的党派和意识形态上的分化问题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重”[x];

体制和模式受到质疑,“很显然,美国的政治体制开始失灵了”,“美国人很少像现在这样怀疑自己的模式”[xi];

由于“两党制濒临崩溃”,国内政治动荡,“在世人看来,我们已经变得不可预测了”[xii]。

美国作为世界资本主义的头领,被认为是资本主义弊端的橱窗。如果仅仅是一国内部出现若干问题,似乎尚不足以成为西方“民主”、“自由”价值观和社会制度末日的依据。值得注意的是,西方“民主”、“自由”在全球展开的图景,越来越黯淡无光、满目疮痍——

美国风雨同舟的难兄难弟英国,在伤感自己经济“失去的10年”的颓势;[xiii]

在这种“民主”、“自由”的故乡、集中美国主要盟友国家的欧盟,推举首位总统和外长的活动,变为一场“多国互相拆台”的暗箱操作[xiv];

柏林墙倒塌20年,历史的变局居然是,西方设计的从社会主义“专制”向资本主义“民主”转轨的模式“已经结束”,连续发动的花里胡哨的“颜色革命”连续失败,这种“民主”在人民中威信扫地,取而代之的是怀念和回归社会主义的新的社会思潮[xv];

这种模式转轨的一个中间跳板,叫做“民主社会主义”,瑞士成为西方第三世界代理人鼓噪这种主义和所谓“普世价值”的不朽例证,但是这个“和谐典范”风光不再,“逃税天堂”难以为继,已经传来“瑞士神话终结”的哀叹[xvi];

在美国的政治词典里,印度一向是第三世界“最大的民主国家”,但是这里的民主至少存在“丑恶的一面”:“在民主的印度,贫困率和文盲率远远高于中国”[xvii];

“武力传播民主”[xviii]吗?二十一世纪的样板,是伊拉克和阿富汗——,姑且不论那里的山河破碎,不论人民怎样地陷入死亡和贫困,就美国自身而言,是“赶走一个伊拉克独裁者后,又看着他被另一个独裁者所取代”,阿富汗人民在美国刺刀威逼和塔利班炸弹轰鸣中享用美国式民主选举的圣餐,干脆称这种“民主”为通奸、寡廉鲜耻、伤风败俗[xix]。

西方曾经那样自信地舞动“民主”、“自由”的砍刀,在全球所向披靡地开辟自己利益的阵地。现在,它却不得不为它们的“民主”、“自由”谱写悼词——

“世界陷入了民主的倒退”,俄罗斯、委内瑞拉等“关键国家”“民主已被推翻或逐步扼杀”,“与此同时,民主俱乐部的大多数新成员以及某些老成员都表现糟糕”[xx];

“民主不是灵丹妙药”;[xxi]

“西方民主不是人类的自然状态”,“美国是否能确保民主持续下去?我们时代的一个标志在于,我们无法确定这些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xxii];

欧美主导世界的历史即将结束,未来世界秩序将不再从属于西方,“西方式的民主模式是一种过时的模式”;[xxiii]

按照美国标准撰写的《2010年度自由报告》,概述了“民主制度出现的问题”:处于“自由衰退期”,“公民政治权利和人权自由倒退的国家”2009年已连续四年增加,俄罗斯、委内瑞拉、伊朗和中国“变得更加专制”,“曾经的民主希望”吉尔吉斯斯坦从“半自由”降级为“不自由”,4个非洲国家发生军事政变,“中东地区仍是全世界最贫瘠的一片民主土壤”。

那位20年前提出“历史的终结”的弗朗西斯·福山,在金融危机扫荡全球的时候,曾经有过公开的忏悔,而且走到标榜自己从此成为“马克思主义者”的地步。现在,他则扮演一个“浪子回头”的好孩子形象,开始对自己的忏悔进行忏悔,一方面承认“我们正在经历一种民主的衰退”,一方面重新宣称坚持“历史的终结”,说“自由的民主是最终的政府形式”。[xxiv]

这种在忏悔中讨生活,人民力量强大就投向人民、反动势力强大就背叛人民,每次都以抹黑昨日之我树立今日之我的事情,曾经屡屡出现于工人运动内部。赫鲁晓夫曾经颂扬斯大林为“伟大的常胜元帅”和他本人的“生身父亲”,然后大骂斯大林是“伊凡雷帝式的暴君”、“俄国历史上最大的独裁者”、“凶手”、“强盗”、“白痴”、“刑事犯”。苏联解体,各国前共产党员和马克思主义信奉者竞相倒戈,轮番咒骂共产党和马克思主义,蔚蔚然形成全球竞赛浪潮,而且过去的吹捧越是肉麻和过分,后来的咒骂也越是刻毒和极端。历史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现在,人们在西方资本主义的思想营垒里,也在看到类似人物的表演了。谁能预测,这位弗朗西斯·福山,在西方溃败的下一次浪潮涌来的时候,会不会再次抹黑今日之我,赌咒发誓自称比马克思还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者”呢?

人类历史没有永恒的大国和强国。在一定条件下,大国、强国变为小国、弱国,是一种具有周期性的周而复始的过程。全球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爆发以来,美国的衰退和崩溃,成为西方舆论的热点话题。经常出现的争论在于,这一过程是缓慢地发生还是骤然来到。新近的文章出于“中美国”论创始人尼尔·弗格森。他发表了美国“刹那间毁灭”[xxv]的惊人之论。

这是一个不能在感情世界靠炫耀灿烂词句回答的问题。和一切曾经的大国、强国一样,美国走向衰落和崩溃进程的依据,主要不在于经济数字,甚至不在于整个物质基础,而在于它的人民对当局的信任度降低,在于使它成为大国、强国的精神的、政治的纽带的腐烂。在这一切成为事实和不可逆转的过程之后,缓慢地衰退和崩溃抑或是“刹那间毁灭”,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2010年3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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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拉里·戴蒙德《民主的倒退》,美国《外交》双月刊2008年3-4月号。

[ii] 《颜色革命的退潮与教训》,香港《亚洲周刊》2009年2月21日。

[iii] 冈纳·缪尔达尔《世界贫困的挑战——世界反贫困大纲》第382页,北京经济学院出版社1991年版。

[iv] 乔纳森·弗里德兰《处在激进的10年的全球政治》,英国《卫报》2009年10月17日。

[v] 安迪·瑟沃《终于再现了,“地狱里的10年”》,美国《时代》周刊2009年12月7日。

[vi] 哈罗德·迈耶森《让美国惊恐的10年》,美国《华盛顿邮报》2009年12月16日。

[vii] 克鲁格曼《大零蛋》,美国《纽约时报》2009年12月28日。

[viii] 克里斯蒂亚·弗里兰《全球超级富豪看起来不再那么仁慈》,英国《金融时报》2010年1月2日。

[ix] 《华盛顿的腐败正在扼杀美国的未来》,英国《独立报》2010年1月29日。

[x] 弗雷德·巴恩斯《奥巴马为什么没有改变华盛顿》,美国《华尔街日报》网络版2009年11月27日。

[xi] 克琳娜·莱纳《美国人在寻找模式》,法国《世界报》2009年12月31日。

[xii] 托马斯·弗里德曼《闻所未闻》,美国《纽约时报》2010年1月31日。

[xiii] 《担心英国出现“失去的10年”的情绪与日俱增》,美国《纽约时报》2009年11月21日。

[xiv] 见《欧盟总统选举,多国互相拆台》,《环球时报》2009年11月20日。

[xv] 《西方金融危机对东方来说是根本危机》,英国《卫报》2009年11月11日。

[xvi] 《瑞士神话的终结》,美国《新闻周刊》2010年2月15日。

[xvii] 《印度民主的丑恶一面》,英国《金融时报》2009年5月19日。

[xviii] 见《“反慕尼黑”,“反普京”》,俄罗斯《观点报》2008年2月13日。

[xix] 《一个新独裁者》,美国《国家利益》双月刊网站2010年1月19日;《许多阿富汗人将通奸、裸体与民主联系在一起》,法新社2009年喀布尔电。

[xx] 拉里·戴蒙德《民主的的倒退》,美国《外交》双月刊2008年3-4月号。

[xxi] 《民主不是灵丹妙药》,日本《日本时报》网站2008年1月26日。

[xxii] 《民主是人类的自然状态吗?》,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2008年3月27日。

[xxiii] 《世界的去西方化早就如火如荼》,德国《欧亚杂志》2009年3月号。

[xxiv] 《反对文明悲观主义》,德国《世界报》2009年11月2日。

[xxv] 尼尔·弗格森《美国,脆弱的帝国》,美国《洛杉矶时报》2010年3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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