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季奇：使用两次的废票？

马也

http://blog.sina.com.cn/mayezhuye

在迫于西方压力，逮捕自己的民选总统米洛舍维奇，并且把他送上海牙法庭的时候，当时的南联盟塞尔维亚总理佐兰·金吉奇，对中国记者韩显阳说：“很遗憾，他成了我们重回世界舞台的门票。”[i]

“门票”之说，成为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解开南斯拉夫灾难历史的专用政治术语。

然而这些门票大都成为废票。

可以说是演变东欧、解体苏联的同一过程，1990年底，美国中央情报局拿出一份“南斯拉夫在今后18个月内解体”的报告。1992年前后，德国联邦情报局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协同实施把南斯拉夫一分为五的“根源计划”。诱饵就是通过改革，获得金钱、职位和这个“重回世界舞台”。

南斯拉夫不断地交出门票。西方的回报，却是不断地分裂、分裂、再分裂。它没有能够“重回世界舞台”，反而越加缩小和削弱，直到用“塞尔维亚和黑山共和国”取代“南斯拉夫联盟”，从世界地图上抹去“南斯拉夫”；直到塞尔维亚和黑山再分裂为两个国家。用南斯拉夫学者米拉·马尔科维奇的话来说就是：“制造南斯拉夫解体的理论家们，还打算为他们准备一些更小的国家，例如，幅员只及布宜诺斯艾利斯或者加尔各答某个郊区那样的小国家。”[ii]

九十年代初期的“门票”，是作为统一国家领导核心的南斯拉夫共产主义者联盟，丧失无产阶级先锋队性质，演变为国内不同民族代言人的俱乐部。这是开启灾难的门票。统一的国家随之土崩瓦解。

1992年，原来南斯拉夫仅剩的最大的塞尔维亚和最小的黑山，组成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即南联盟，米洛舍维奇出任总统。

卡拉季奇当时是波黑塞族领导人。他和他的塞族同胞，希望回到南联盟。他领导的军队，在波黑境内，同西方支持的当局与克罗地亚武装作战，甚至同直接介入战争的美国与北约军队作战。米洛沙俄维奇在做什么呢？他最后的选择是，按照西方的要求，切断对卡拉季奇的后勤供给，并且背着卡拉季奇，同西方签订代顿协议，同意把卡拉季奇和他的战友们列为“战犯”，剥夺其继续参与政治活动的权利。米洛舍维奇沉溺于在西方导演和引诱下编织幻想：以此换取西方结束对南制裁。

世界已经看到这场欺骗性肮脏交易的结果——西方分裂科索沃、1999年对贝尔格莱德的大规模轰炸，和随后《东南欧稳定公约》带来的“强化经济制裁”。

南联盟被西方称为“最后一个共产主义堡垒”。1999年大规模轰炸以后，这里成为西方间谍的乐园。舆论煽动，直接操纵，内外勾结，米洛舍维奇在2000年的大选中下台。新政府逮捕并把他押送海牙法庭。昨天米洛舍维奇把卡拉季奇作为门票，今天他自己也成为这样的门票。

西方支持的“倒米联盟”的重要成员金吉奇，出任新一届南联盟塞尔维亚政府总理。他们用米洛舍维奇这张门票，换来的是“南斯拉夫”作为政治实体的消失，是金吉奇本人在政府大楼前死于他“倒米同盟”盟友的枪下。

拉卡季奇曾经作为米洛舍维奇的门票，被使用一次。2008年他被塞尔维亚政府逮捕和送上海牙法庭，又被作为门票使用一次。

一些媒体热衷于披露和渲染卡拉季奇暴露身份及被捕的细节：自己耐不住寂寞、身边人物的出卖、西方间谍机构的识别，诸如此类。那很可以编出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然而事情的本质正在于，他为本民族的利益抗击西方强权，却被本民族当局所出卖。

卡拉季奇致海牙法庭的书面材料称，美国副国务卿的霍尔布鲁克曾代表美国政府向他承诺，如果他彻底退出公众视线，美国可以帮助他免遭前南刑庭的起诉。尽管有中央情报局一度为他提供庇护的说法，现在，霍尔布鲁克却失口否认和卡拉季奇存在幕后交易。身处囹圄的卡拉季奇，一方面担忧不能得到“公正的审判”，一方面还在做梦，寄希望于西方的“公正”。米洛抛舍维奇糊里糊涂地死在海牙法庭的牢房。看样子，卡拉季奇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卡拉季奇被西方忽悠了。

塞尔维亚当局拿他的人头向西方送礼，据说将获准加入欧盟。人已经送到海牙，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的回话，却足以让塞尔维亚从头凉到脚心：这是一个十分积极的发展趋势，对塞尔维亚致力于今后加入欧盟的努力，也十分重要。

塞尔维亚又被西方忽悠了。

有宣传说，卡拉季奇被捕和被送上海牙法庭“涵义多重”。[iii]

首先就是“彰显人类文明底线”，“国际社会要藉此警示后人：尊重和保护人的生命，推崇生者的尊严，是人类文明的底线，反人类罪永远都得不到原谅和庇护”。在南斯拉夫和整个巴尔干大规模杀人，犯有“反人类罪”的，第一个是二战期间的法西斯德国，第二个就是解体南斯拉夫过程中的北约和美国。

德国国际刑事法专家韦斯特曼，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过去西方大国压迫弱小国家是凭其武力，现在“法律武器”成为大国对付、震慑小国的有效手段。一名比利时律师曾经起诉美国总统布什，结果不了了之，甚至很多标榜西方文明的媒体都不予报道。[iv]靠海牙法庭这样的“国际社会”实现法律公正和人类文明，简直匪夷所思。

米洛舍维奇和卡拉季奇，都是曾经为捍卫民族尊严，不惜同西方强权一战的人物，都是无愧于在铁托领导的南斯拉夫长大的经历的人物。和那些在国家解体过程中靠唾骂共产党谋生的人们相比——米拉·马尔科维奇描述说，“曾经属于当年的共产党组织，被看成是无可置疑的重大罪过”——，他们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然而他们的悲剧在于，没有在一条艰难牺牲却为自己人民拥护的正确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而是半途停下，开始与虎谋皮的荒唐交易。

交易还在继续。即便塞尔维亚被欧盟接受，就会强大和富裕吗？东欧几个埋葬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已经走在它的前面。然而波兰经济学家卡齐米耶日·Z·波兹南斯基写道：“后社会主义时期的改革，照理应该保证东欧回归欧洲，建立与之相同的制度，享受与之相同的生活标准，但现实中所发生的情况却是远离欧洲”，“东欧不可能在生活条件上向西方靠拢”。[v]

苏联的东欧政策，曾经引起东欧的严重不满。1968年的“布拉格之春”，被认为是苏联对捷克主权的侵犯。现在捷克人民的声音是：“苏联人走了，美国基地来了”。2008年，适逢“布拉格之春”40周年，纪念活动的主题是“抗议美国”，是12万人签名反对美国的“新入侵”。

西方当局在为卡拉季奇的被捕欢呼。世界已经没有兴趣欣赏海牙；那种公正面具下制造不公正的做秀，那种煞有介事的法律演出，人类实在看得太多和乏味。然而在塞尔维亚，却发生了“卡拉季奇保卫战”。南斯拉夫人民不会再被轻易忽悠。他们的斗争，才具有根本的意义。

2008年8月20日

--------------------------------------------------------------------------------

[i]见《光明日报》2002年12月19日。

[ii] 米拉·马尔科维奇《东方与南方之间》第18页，中央编译出版社1997年版。

[iii] 《逮捕卡拉季奇的多重涵义》，《世界知识》2008年第16期。

[iv] 《国际刑事法庭备受争议》，《环球时报》2008年7月25日。

[v] 卡齐米耶日·Z·波兹南斯基《全球化的负面影响——东欧国家的民族资本被剥夺》第224页，经济管理出版社2004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