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钱“晚钟”:全球金融危机已在所难免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1)
我们如何阻止这一场大多数活着的人都可能目睹,也都很可能成为其牺牲品的巨大浩劫呢?我们如何解开现代西方工业文明对地球资源的贪婪索取和地球已经无法满足这种贪婪的死结呢?我们如何避免世界大国和人类精英为了争夺最后的石油而进行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乃至自我毁灭呢?我们如何解开爱因斯坦“咒语”——“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用的武器是石头”呢?
在中国翻云覆雨的热钱正在经历其最后的疯狂吗?
是的,这是我对未来做出的又一个大胆的判断。做出这个判断的前提是,当这些世界上主要的经济大国都对“美元白条”说“不”的时候,就是“以美元为中心的现有金融秩序”全面崩塌之际,随之灰飞烟灭的,还将有天量的美元数字和曾经所向披靡的野狼军团。
此前,我对于国际金融发展趋势做过三个重要的判断:一、未来石油危机将更加深重;二、“美国的金融危机暗暗酝酿”,“停滞甚至更糟糕的境地”会降临美国;三、以美元为核心的现有国际金融秩序的瓦解势在必然。现在前者被高达140美元/桶的油价所验证,后二者被越演越烈的次贷危机、越来越弱势的美元初步印证。
在2004年11月,笔者就预判(《全球经济龟裂石油阴霾加剧》,2004年11月25日):随着欧元的诞生,它不断挑战美元的国际交易和储备货币的霸主地位。整个世界经济的冰面正在裂开一条巨大的鸿沟,它的一边是美元,另一边是欧元。最令人担忧的是:
为扭转这一被动局面,美国可能走向另一条极端的转嫁危机歧途,即更大程度地控制世界石油,把“黑色石油”变成美国新的“坚挺美元”。倘若如此,中东的石油危机将会更加深重。世界经济生态平衡正被打破,从旧平衡破碎到新平衡重建,只有天晓得人类会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
2004年12月30日,笔者进一步分析预测(《新三极演义:战略的中国已经春暖花开》,2004年12月30日):
随着伊拉克局面恶化、新伊朗门危机逼近、阿拉法特去世后巴以局面可能失控,文明和种族的冲突将会加剧。同时伊拉克战争给国际恐怖主义以喘息之机,恐怖袭击在美国本土再次发生的可能增大。美国经济不稳定因素也日益积累,多种因素叠加使得美国的金融危机暗暗酝酿。
2006年12月,笔者进而预警(《2006危与机:美国悬念与中国速度》,2006年12月31日):“停滞甚至更糟糕的境地”会不会真的降临美国?格林斯潘在2006年9月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历史不会赋予所有事件以圆满结局。”但问题是,这个不圆满会发生在两年之内还是两年之后呢?(如果美国试图向中国转嫁危机,那么)近年来中国廉价商品为美国低通胀的贡献将“反噬”美国,美国通胀率将会大幅提升,并进一步引发房地产泡沫的破灭。如果中东问题复杂化引发新一轮的油价上涨,那么高盛每桶100美元的高油价预言说不定会变成现实,高油价将加剧美国的通货膨胀,从而成为另一根导火索
。2008年1月1日,笔者继续撰文(《抉择2008,我们是否要拥抱一次全球金融危机》,2008年1月1日)追踪国际金融演化的新趋势,提出了新的问题,给出了自己的解答:
2008年第一个问题是,次贷危机将要结束,还是更大规模的美元危机和全球金融危机的前奏?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前看淡美国经济和美元前景的经济学家们,如退休后发言越发大胆明确的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摩根士丹利的知名学者史蒂芬·罗奇已经将美国在2008年陷入衰退的几率提高到50%。而那些仍唱多美国经济的学者的声音却越来越寂寥。
美国到底还有没有办法扭转其美元债务危机?为什么如此强大的一个超级大国,会仿佛一夜间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日的债务危机,实际是美元金融秩序盛极而衰的必然结果。
众所周知,追求不断增值是资本的天性。为了追求不断增多的利润,最初资本所有者将利润退出消费需求,投入物质商品的扩大再生产,其结果必然是商品供给越来越大于需求,出现商品过剩的经济危机。为了重新平衡供给和需求,小到牛奶被倒入大海,大到战争销毁供给和需求能力,多种办法曾被主动或被迫地采用过。
20世纪上半叶的两次世界战争,一度将世界经济打回供给和需求都严重不足的原始状态,这使资本得以开启一个不断自我增值的长周期。同时,世界战争的惨烈、东方阵营的一度强劲崛起,使得西方主流精英被迫在更高层面上设计整个经济运行体系。
这个新体系的核心要义有以下几个:1.不断扩大资本疆域,将剩余的商品和资本输送出去开发新市场。2.实行国家福利主义,避免劳动者的收益相对资方萎缩得太快,亦即消费相对萎缩得太快。3.鼓励信用消费,这包括住房、汽车和信用卡的种种借贷消费。4.最精妙的是,它大力发展资本市场,建立了虚拟金融衍生品体系。在金钱退出消费的同时,也鼓励其退出供给,使得物质商品的供给和消费可基本保持相对均衡。同时,把越来越多的剩余资本引入金融衍生品的“魔瓶”,在越来越脱离实体经济的虚拟金融体系中循环增值。5.通过国际主导货币“剪羊毛”。也就是通过美元的贬值和低利率促使国际游资涌入目标国,促使其资产泡沫疯狂膨胀,并在其泡沫顶点做空其汇率和资产价格,热钱在“超级过山车”中反复低吸高抛,实现对目标国财富的劫掠。这在一定程度上可消灭目标国部分供给能力,增加宗主国财富,维持强势美元,并刺激国内消费,带动全球消费。
如今这一条条道路都逐渐走到了尽头。1.随着战后欧洲、日本、中南美、东南亚、中国、俄罗斯、印度、非洲的不断开发,全球的商品和资本供给迄今已全面过剩;2.冷战结束后,国家福利主义的外部压迫动力大大降低,国与国之间的相互竞争力和瓦解力大大增强,福利社会形势逆转,劳工待遇明显下降,中产阶层迅速锐减,各国国内贫富差距加速拉大;3.正在美国蔓延的房屋次贷和信用卡危机表明借贷消费已接近极限。
至于那个容纳了无数虚拟金融资本的“魔瓶”,其瓶内幽灵的力量越来越强大,其瓶壁越来越脆弱,随时可能破壁而出。次贷危机所引发的“多米诺骨牌”效应就是最好的证明。金融虚拟衍生品体系就像一座高楼。其最底层是央行发放的基础货币,一层层盖上去是M0(流通中的现金)、M1(M0+活期存款)、M2(M1+定期存款,非支票性储蓄存款)、M3(M2+私有机构和公司的大额定期存款),在M3之上还有L(M3+各种有价证券),而在各种有价证券之上,又炮制出各种层出不穷的衍生品,货币的再创造甚至已摆脱了央行的羁绊……而这些金融衍生品的本质是由虚拟出来的泡沫金融数字去掠夺别国的真实物质财富。
这是一个典型的倒金字塔结构,随着金融衍生市场的不断加速发展,越往上层,其规模越大。据中国银行研究者曾收集的一组数据表明,2005年美国M0仅占其全部市场流通性的1%,M2也只占11%,各种资产抵押证券占13%,而更上层金融衍生品已占到75%……与此同时,这座摩天大楼的地基却越来越脆弱,在布雷顿森林体系阶段,它的地基是非常坚固的美金(美元+黄金);在1971年,美国宣布美元与黄金脱钩后,它就变成了信用货币——美元纸;2001年,随着欧元正式启用,这个“纸地基”也一分为二;而到了近两年,英镑、瑞郎、澳元等都试图来分一杯羹,这个纸面的地基已变成四分五裂的“冰”面。试想一下,如果一个倒金字塔式的建筑越建越高,而它的地基越来越脆弱,因此大厦将倾——由美元危机引发的现有全球金融秩序的崩塌和重构已在所难免。
当一个以美元等信用纸币为地基的倒金字塔大厦日益分崩离析之际,世界金融和经济必然要寻找一个新的、为世人所公认的唯一价值标尺,并在这个新的坚实地基上重新构建的世界经济和金融秩序。换言之,就是货币大洗牌后,重新确定“主牌”,能够成为“主牌”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石油,二是黄金。
石油的局限性是显而易见的,尽管它目前仍是世界经济的血液,但随着科技的发展,其替代性必然不断增强。而且它也仅仅能够支持到本世纪中叶,更何况任何一个国家想要控制世界的主要石油储量,即使如美国般的超级军事大国也力有未逮。因而黄金必然“王者归来”——在人类货币史上,黄金作为货币君主统治世界长达几千年,而纸币才不足百年,现代电子技术完全有可能使黄金凤凰涅槃,成为因特网时代的货币君主。
盛极而衰,物极必反,美元的没落和崩溃或许早在某些国际金融寡头计算之中,因而某些高明的华尔街精英们早已先知先觉地投奔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个全球货币霸主的欧元阵营(而欧元恰恰实施的是“欧元+黄金”的货币战略,美元只有选择“美元+石油”的策略,由此美国的货币战略注定失败,因为石油会越用越少,而黄金会越攒越多)。最典型的代表是格林斯潘,他刚从美联储主席的位置上退休,就接受了德意志银行的邀请成为其顾问,摇身一变投奔欧元阵营,从2006年8月开始,成为唱衰美国经济和美元的急先锋,多次预测美国将陷入经济衰退、次贷危机更加恶化。由于他曾长斯担任美联储主席,加上他在国际投资界崇高的地位,他的言论极大地催化了以次贷危机为导火索的美元债务危机的扩张;另外一个代表正是在亚洲金融危机中兴风作浪的索罗斯,在2008年1月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上,索罗斯语出惊人:“全球长达60年的大牛市已经结束,全球正面临1929年以来最严重的金融危机。”索罗斯的悲观言论瞬间将一股寒意传递到了全世界。有人称之为索罗斯“魔咒”。鉴于索罗斯的影响力,“魔咒”的力量令许多人不寒而栗。
然而,另外一些以石油和军火为主要利益的美国家族,如洛克菲勒家族、布什家族等资本财团,由于他们的既得利益与美国的超级大国地位捆绑得太紧,他们只能被迫全力地维护美元岌岌可危的地位,并试图维持美国的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
在美元金融衍生大厦正在崩塌之时,在华尔街资本集团日见分裂之际,接踵而至的问题是,美国是否能够再用“剪羊毛”的方法,转嫁和拖延这个迟早要爆发的金融危机呢?它的主要方向是两个,一个是欧洲,美元能够再像当年索罗斯的量子基金成功偷袭英镑一样偷袭欧元吗?第二是中国,它能够把中国变成第二个20世纪90年代的日本吗?
欧美货币争霸 新“三极演义”格局乍现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2)
想要正确回答上述问题,我们需要深刻洞察21世纪初的全球政治、经济、金融博弈的大变局。
21世纪发生的第一件大事已经埋下了这一伏笔。
2001年1月1日,欧元正式诞生,然而即使最大胆的预言家也没有料到,欧元能够如此迅速地挑战美元的霸权。在国际清算银行2004年1~9月的统计中,欧元的全球发行量第一次超过美元。世界经济的主要矛盾由此发生根本转变。欧元、美元争霸的水面下,欧美对世界经济的主导权之争无可争议地上升为第一矛盾。
而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世界经济的最重大博弈是中国加入WTO,中国希望在能够掌控自身命运的前提下主动融入世界经济,谋取支持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更大空间;西方国家则图谋遏制中国发展,并为此提出了对发展中国家而言最苛刻的条件。
客观而言,在这场较量中中国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因为欧美高度一致,紧密联手逼迫中国。更何况他们拥有两大撒手锏,一是经济封冻,二是激化台海局势。在这种战略大背景下,1999年,美国导弹袭击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绝非偶然事件。这构成了中国整个20世纪90年代的主要国际环境。
在WTO谈判中,中国据理力争,在付出了相当大代价后,守住了金融开放这一核心的阵地,没有承诺自由浮动汇率和人民币自由兑换的时间表。在那个欧美得偿所愿的时刻,他们或许认为,攻克这个最后的堡垒只是时间问题。此后,对人民币自由兑换和浮动汇率制的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然而,东方有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它如今在西方亦适用。西方某些势力迫使中国按他们的节奏彻底开放金融的计划是相当完美而有序的:上策为先引导国际舆论铺天盖地吹捧中国,冲昏国人头脑,然后利用诸多“国际金融权威”对中国循循善诱,最终利用热钱冲击中国,不战而屈人之兵;中策是针对中国对外贸易顺差,通过对中国商品进行反倾销和特别关税保护,逼迫中国用汇率自由化进行交换;最下策仍是台海暗流。
但完美方案因以下三重不可预期的因素而破碎:一是中国执政当局理性而冷静的头脑并不太领受“捧杀”的蛊惑;二是2001年9月11日,美国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恐怖袭击,美国的国家政治战略中心发生根本位移,打击恐怖主义取代遏制中国崛起成为美国第一要务;三是欧元崛起。
“9·11”之后,为打击全球恐怖主义和保卫国土,美国的国家财政开支大大增加,国际贸易成本大幅上升;2003年3月,美国发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并陷入了游击战的泥沼,军费开支进一步扩大。随着美国石油军火集团利用伊拉克战争掌控国际油价,国际原油价格大起大落,美国投资者获得了最多的原油期货的利润,并刺激了美国消费和进口,因此,美国的财政和贸易双赤字迅猛膨胀。
早已对美国屡屡借用美元贬值向全球转嫁赤字不满的欧洲,借机采取强势欧元政策,直接挑战美元霸主地位——2004年,美元对欧元迅速贬值。
随着美元的持续贬值,美元需要稳住阵脚,被迫通过升息来增加美元的吸引力,但不断攀升的利率使贷款的购房者还不起利息,又戳破了美国的房地产泡沫。同时,在中国加入WTO后,随着西方国家将制造能力不断转移中国,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已经确立,中美经济已经形成高度互补性,美国对中国价廉物美的商品依赖性不断提高,美国购买中国的物质商品,中国购买美国的金融产品,中美双方在经济上实际已经形成“G2”(Groap of Two,指中美两国比较紧密互补的经济关系)的关系。
这种“G2”的关系对于美元抵抗欧元的竞争尤为重要。美元与欧元竞争主要体现在三点:1.综合经济实力。现在欧元区的GDP已经超过美国,美国处在下风。2.纸币的泛滥程度。毫无疑问,美元发行的远远比欧元泛滥得多,换言之,美国金融衍生品的泡沫远比欧洲大得多。3.纸币的战略抵押物的支撑。它只能是两种,第一是黄金,现在欧洲官方黄金储备的总量大约比美国多50%,而民间数量更是远远超过美国,美国已经丧失了反超的可能;第二是石油,现在美国仍不能控制全球的石油来支撑美元。4.纸币的实际购买力。在欧元对美元不断升值的情况下,美元的实际购买力之所以暂时没有雪崩,很重要的是依靠中国“世界工厂”提供的价廉物美的产品,如果美国没了“中国制造”,物价必定飞涨,通货膨胀更加失控。换言之,美元会崩溃得更快。
这就是中国与美国的共同经济利益第一次超过美国与欧洲的共同经济利益的根源,也是为什么中美之间能够建立战略对话机制的原因所在。
然而,从西方式“文明的冲突”的角度而言,中华文明又是西方文明的主要挑战者之一。这使得中、美、欧的关系更加复杂,形成了类似“魏、蜀、吴”的“三国演义”的世界“三极演义”,其全球性战略博弈的复杂微妙程度远远则超过“三国演义”。
以萨缪尔·亨廷顿(Samuel P.Huntington)的《文明的冲突》(1993年)为代表,一些西方精英认为,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的决定因素表现为七八种文明,冲突的基本根源不再是意识形态,而是文化文明方面的差异,主宰全球的将是文明的冲突,建立在文明秩序上的国际秩序是防止世界大战的最可靠的保障。西方文明因其他文明的崛起而将进入一个相对衰落的周期。在主要文明形态中择其要者,一是以欧美为代表的西方文明谋求更大世界霸权,二是以中国为代表的大中华文明复兴,三是以伊朗为代表的伊斯兰文明的复兴。这三者中,欧美西方文明最为强大,中国较弱,伊朗最弱,但因其地处世界油库的波斯湾,也令人难以小觑。西方的文明会因遏制其他文明的崛起而支付越来越高昂的成本,或者因内部冲突和消耗而衰落。“9·11”事件、美元和欧元越来越激烈的争霸分别给两者以支持。
在上述基本矛盾中,目前以美元和欧元冲突为代表的金融寡头资本主义内部争夺领导权的斗争是最主要矛盾;西方文明与中华文明和伊斯兰文明的矛盾是第二位的;虽然美元与欧元金融寡头利益集团间的矛盾是首要矛盾,但在文明的冲突中,中国都是西方政治经济金融势力最主要的对手。由此,世界主要构成了以欧元利益集团、美元利益集团、大中华利益集团为主角的世界“新三极演义”的大棋局。俄罗斯、伊朗、沙特、印度、日本等国则身列第二阵营,成为第一阵营合纵的对象。
由于中国是欧、美共同的文明竞争的主要对手,更何况,作为发展极为迅猛的新兴经济大国,中国已经成为世界经济领袖的有力挑战者,2006~2007年度排列世界首位的IPO融资大国更引起了国际金融寡头势力的高度重视。因而,在这种新“三极演义”中,任何两方均有可能乘第三方不注意,联手侵吞之并瓜分其“财富疆土”,包括欧美联手对付中国。
因此,从战略动机上,美元利益集团会首先想办法将危机转嫁给欧洲,如果不行,也不排除欧美的金融寡头势力联手,对中国发动对一场金融打击,摧毁中国这个主要潜在对手,在控制中国的金融系统、瓜分其丰厚的物质财富后,相互间再一决雌雄。
美元能够把自己的超级大泡沫成功转嫁给欧洲吗?
老谋深算的欧洲对美元泡沫坚壁清野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3)
欧洲似乎也受到了美国次贷危机的拖累。
尽管包括瑞士银行、瑞士信贷等欧洲顶级大银行都曾购买了美国大量的次级房地产抵押债券,造成了数百亿欧元的损失,但这仍远不足以转嫁美国的次贷危机。因为从战略上而言,欧洲早已预见性地对美元的“超级大泡沫”实行坚壁清野。
在过去的若干年内,美国和中国的顶尖精英们都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即大大低估了欧洲的实力和雄心。
欧洲大陆(不包括英国)给世人的印象往往是:一个缺乏活力的老人社会,经济增长迟缓,社会福利保障过度,民众缺乏进取精神;经济本身带有相当程度上的自供自给色彩,人民更关注环境和生活品质,尽可能用可再生能源取代石油煤炭;房地产市场也因为市场需求增长乏力和政府福利住房保障而死气沉沉;各国银行流行保守主义,以黄金为主要资产,固执地保有和增加黄金的储备,出现了为数不少的民间私人黄金银行,资本市场也缺乏活力,它甚至在2006年6月将最主要的交易所——泛欧交易让纽约交易所控股,这实在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一切描绘出了一幅老迈帝国夕阳昏睡的图景。
如果以21世纪初的美国或者中国的主流价值观来判断,欧洲是严重缺乏竞争力的,完全没有资格成为雄心勃勃的美国和朝气蓬勃之中国的对手。
但是,假如正在展开的世界经济大变局的主脉是一场“美元超级大泡沫”的破灭,并将以黄金货币属性回归作为新的全球金融秩序重构的起点,那么欧洲的一切不发达、不活跃、缺乏竞争力的特征全部都演变为上佳策略——深合中国《道德经》中“柔弱胜刚强”的真谛。在过去几十年中,在美国的眼皮底下,欧洲精英韬光养晦的定力令人惊叹!
正像眼前发生的那样,当美元超级大泡沫正在破灭、当越来越多的资本不再信任美元和美联储的空头支票时,它们逃离了美元区;由于金融衍生品的泡沫不断破灭,美国只能发行更多的钞票来拯救资金链濒临断裂的金融机构,这又会产生更大程度的泡沫,对于这种泡沫破灭的恐惧又让更多的钱逃出美元区……如此形成恶性循环。
逃出美元区的资本冲向哪里去呢?它们将冲击资本市场活跃的地区,逃到新兴市场的股市、房地产和企业中去,逃进大幅升值和高利息的货币当中去。这导致了全球“水淹七军”式的“流动性过剩”。
对于这场全球性流动性过剩的严重冲击,欧洲正表现出比中国强大得多的免疫力。
自2005年7月汇改至2008年6月初,中国的“美元贬值综合症”已经全面显现。
——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了约20%,中国股市从2005年7月到2007年10月狂涨了500%,大都市房地产价格也至少涨了一倍。国内CPI指数由1.8%上涨到2008年2月的8.7%,居民存款负利率情况严重。2007年国内居民储蓄因负利率损失了超过1万亿人民币,进入2008年,这个损失以每个月不低于1400亿人民币的速度在增加。
——由于石油、铜等原材料价格的上涨已分别超过了141%、160%,加上人民币不断加速升值等多重内外部原因,中国的“世界工厂”竞争力受到了很大损害,越来越多的制造企业出现严重亏损,从紧的货币政策加上国有银行的惰性,使很多企业的资金链已接近“休克”状态。这尤以泡沫化程度最高的房地产公司和劳动密集型企业最为严重。前者的崩盘将会导致房地产价格的崩溃,后者的大面积破产将影响社会稳定。
——由于中国的外汇储备大部分是美元资产,随着美元不断贬值,迄今中国已经蒙受了超过2500亿美元的损失。
反观欧洲,它们以前的种种“老态”却都转化为神奇的自我保护屏障。由于资本市场不活跃,同样自2005年7月至2008年4月,泛欧交易所主要指数最高仅上涨了50.8%;由于其住房国家福利化到位,房地产无机可投,其房价上涨很有限;由于其产业投资不活跃,经济也无明显过热迹象,2007年GDP保持稳健增长2.6%;2008年2月,欧元区CPI为3.3%,在世界各主要区域的通货膨胀中几乎是最低的(日本因长期货币紧缩除外)。
由于股市、楼市不温不火,大量热钱涌入不会造成欧洲的资产泡沫和经济过热,欧洲于是敢于大胆采取强势欧元政策——在美元不断减息的时候拒绝减息,欧元不断对美元升值。随着欧元升值,欧洲的官方和民间不断利用更值钱的欧元兑换美元,再购买更多的黄金。这一方面可以吸收欧元区的流动性,更增强了欧元的终极战略“核武库”——黄金的储备实力,使得欧元在与美元作为国际主要交易和储备货币的竞争中越来越占上风——日益贬值的美元更买不起黄金。
而在遏制中国经济崛起的问题上,欧洲也一直躲在美国的身后,鼓励和支持美国通过逼迫中国人民币大幅升值向中国转嫁美元债务危机,进而达成其处心积虑的战略目的——中美“鹬蚌相争”,欧元“渔翁得利”。
美元在向人民币转嫁危机的过程中却进退两难。由于欧元咄咄逼人,瓦解着美元的后方地基,加上中国人民币升值和金融开放的速度比美国人预想的慢,美国国内美元债务危机爆发的却比预想来得快,美国向中国转嫁危机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很有可能造成两败俱伤的结果。现在美元资本利益集团虽然也认识到这一点,但已骑虎难下。
那么,美元能在这个与中国生死时速的赌局中险中求胜吗?(未完待续)
人民币成为美元牺牲品或玉石俱焚?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4)
尽管美元资产泡沫转嫁欧洲不成,基于昔日美元每每在危机关头均能成功向他国转嫁危机的辉煌记忆,即使别人明确警告它将害人害己,美国不会轻易放弃对新兴市场国家,特别是向中国“剪羊毛”的机会。
“剪羊毛”的最佳对象无疑主要是中国。日本和南美因为过去剪得太过分了,至今经济元气大伤,而中国经改革开放三十年的持续发展,已是羽翼渐丰,正是羊毛丰厚的时节。若在中国得手,则对印度、巴西、俄罗斯、东南亚等国和地区必将所向披靡。
实现这一目标要有几个条件:1.目标国实施浮动汇率制度,资本项目兑换基本自由;2.主导国货币非常强势,足以控制全球热钱大进大出节奏;3.主导国经济无后顾之忧;4.目标国危机对主导国有好处或害处不大。当年美元对日元“剪羊毛”时,这四个条件皆无一缺乏。
如今,美元如果试图剪人民币的“羊毛”,这四个条件却无一俱备:1.当今人民币仍属有管理的小区间浮动汇率制度,资本项目仍大部分不可兑换;2.美元一统天下的时代已经结束,美元政策已无法独力操控世界资金流;3.美国次贷危机正日渐蔓延,正处于金融大动荡的前奏;4.中美经济高度互补,血肉相连,其紧密程度在大国关系中前所未有,已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格局。
更为奇特的是,在现实条件下,倘若美国国内某种势力一意孤行,其将未受其利,先受其害。其机制是,在美国次贷危机严重紧缩美国国内流动性的情况下,如果通过美元贬值,并逼迫人民币大幅升值,尽管可以变相减免一部分中国持有的美元债务,但必然导致更多的流动性流出美元金融系统,会令已非常脆弱的美国金融资金链雪上加霜,甚至提前崩断。同时,由于“中国制造”的利润已经被逼到极限,人民币的大幅升值,劳动力、土地、原材料等价格上涨,必导致中国出口美国商品价格上涨,加速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简言之,它将变成一场生死时速的“豪赌”,看谁的危机爆发在前,即使撑到后面,也必将因对方的金融危机和经济衰退深受其害,损人不利己,并将演绎中美“鹬蚌相争”,欧元“渔翁得利”的结局。
笔者判断,美元已经来不及以牺牲自身流动性而向人民币转嫁危机了。美元全面危机爆发的信号弹是,美元基准利率不断向下降,而美国通胀率节节上升,两者迎头相撞的时候,即是美元成为“负利率”货币的时候,世人就会对其失去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保值信心,也就是美元“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的时候了。最近一次美元降息后,美元基准利率已经下降到2%,而2008年5月,美国通货膨胀率同比已经上升到4.3%。这一全面危机触发的导火索实际已经点燃。
对中国来说目前总体战略形势相当有利的是,自2005年7月21日人民币汇改以来,尽管人民币在内外部压力和舆论诱导下加速升值,迄今升值幅度为20%,然而这离能够引发一场资产泡沫破灭的危机仍可能有10%的升值区间。更有利的是,中国善借国内外热钱投机人民币升值和资产泡沫,通过大批金融机构IPO,已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和改善了金融系统状况,这使得中国金融系统在未来可能遭遇的金融大动荡中有着较强的抗打压能力。
与此同时,如果要对中国发动热钱战争,必须推动人民币大幅升值,中国出口美国的商品价格必定不断上涨,推高了美国进口商品价格,进而增加了美国通货膨胀上涨的压力,会使美元的“负利率”情况更为严重,更不利于它与欧元的竞争。
其实,即使美国逼迫人民币升值,而向中国转嫁了一部分债务(迄今约2500亿美元),对美国而言也是得不偿失的。因为这笔钱对拯救一场美元纸币的大火灾来说只是杯水车薪。因为美元债务危机的严峻性要远远超过世人的想象,所谓次贷危机损失8000亿~1.2万亿美元的估算最多只是美元债务危机的冰山一角。
那么如何评估美元债务危机的全局损失呢?最简单的方法是,计算次贷危机以来,以美元对欧元、日元、人民币或黄金的贬值幅度来大致测算美元区的流动性收缩率(美元越贬值,更多的钱越流出美元区,就像越来越多的气从美元金融衍生品的气球泄出,气球会快瘪下来),用这个收缩率再乘以美国金融衍生品的总量,即可以得出美元流动性的紧缩总规模。从2007年8月中旬次贷危机爆发到2008年6月20日,美元分别比欧元、日元、人民币、黄金和石油贬值了约14.1%、7.53%、8.99%、27.2%和49.25%。此前美国金融衍生品总额达到518万亿美元,如果取以上五者算术平均值的21.41%,则美元总量收缩约110万亿美元;若以美元指数下跌9.75%为参照,则其收缩约为50.5万亿美元,即其杀伤力数十倍、上百倍于次贷损失本身,况且美元继续贬值预期仍很强。
即使美国把中国成功地拖进了金融危机,美国也不会有好结果,某种程度上,这相当于一个人为了暂时多喝几杯奶解渴,而把奶牛给杀了;或者为了多贪自己雇工的几个小钱而把劳工给轰走了,那么今后还有谁帮他打工,给他赚钱,以后哪里还有奶喝?如果连中国这么价廉物美的“世界工厂”都给摧毁了,那么美国的物价将飞涨,通货膨胀将更加厉害,美元的贬值也会更加严重。
更何况人民币并不缺乏绝地反击的办法,如大规模抛出美国国债,与美元玉石俱焚;大规模增加黄金储备,反击在美元的命门上;在美元大幅贬值之际,人民币也同步贬值,让美元无法转嫁危机等等。
无论怎样试图向中国转嫁危机,美元都将是损人不利己,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未完待续)
一石三鸟的诱惑:孤注一掷的美国以色列可能打伊朗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5)
既然欧洲已经坚壁清野,而向中国转嫁也只能两败俱伤,美国为什么不能反躬自省,找出自身的问题并解决它呢?
解决货币贬值的根本之道是提升国家竞争力,提高企业效率,减少财政开支,减少进口,增加出口,国家和民众应当更加勤俭,增加储蓄。这意味着美国政府和国民要一定程度放弃现在的奢华生活。但现实刚好相反,美国消费者储蓄率一直在下降,已经从1975年的14%降至现在的1%。
然而,让一个如此年轻而骄傲的民族学会内敛,绝非易事。而回复到美元独霸天下格局已不可能。美国人为捍卫霸权的荣耀和维持富有的生活,很可能会进一步陷入“魔道”,即利用现在无可挑战的超级军事实力,去寻找另一种可以操控全球的新超级硬通货。
石油——这种新的超级硬通货正在诱惑着美国的欲望,美国很难抵御。因为已经发生的事实已在不断证明,从发动伊拉克战争、干预委内瑞拉政局、插手乌克兰选举,到干涉俄罗斯尤甘斯克拍卖,如今更有种种迹象表明,美国已经准备对伊朗核设施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
——2008年5月22日,新加坡《联合早报》报道:以色列高官预测布什将在卸任前攻击伊朗,以色列新闻局长席曼21日表示,布什应不会把伊朗核武问题交给下任总统处理,他极有可能在美国总统选举11月底结束后,于任期仅剩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对伊朗发动攻击。
——2008年5月29日,新华网消息:美前助理国务卿声称:布什计划8月前空袭伊朗。一位消息灵通人士告诉亚洲时报在线,布什政府计划在今后两个月内对伊朗发动空袭。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人士曾担任过助理国务卿,现在仍活跃于外交界。亚洲时报在线2 7日援引这位人士的话报道,空袭目标是伊朗革命卫队的精锐部队圣城旅的指挥部,以及在伊朗南部和西南部靠近伊拉克边界的伊朗革命卫队军营。
——路透纽约2008年6月6日电:纽约商业期货交易所(NYMEX)原油期货周五暴涨至每桶139美元上方的历史新高,涨幅超过11美元,因以色列交通部长表示看来“无法避免”攻打伊朗核设施后,买盘蜂拥而至。
对此,自2004年底以来,我个人的判断是,美国如果按照其国家发展惯性,势必会攻打伊朗,只是时间早晚和时机选择的问题。由于2008年6月,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击败了希拉里,成为民主党唯一的候选人,鉴于共和党政府过去5年失败的政绩,美国民众试图改变恶性循环的愿望,加上奥巴马的个人魅力,他获得美国大选的成功,在2008年11月入主白宫的可能性很大。而奥巴马在竞选中已经明确表示:如果他当选美国总统将在一年内把驻伊拉克美军撤回美国,与伊朗谈判和平解决伊朗核问题。因此,在10月份美国总统大选揭晓之前,这一全球性超级大博弈的主动权实际仍掌握在小布什的手中,石油军火寡头不会冒在大选后失去这个权柄的风险,如果美国的石油军火寡头利益集团执意要打伊朗,也必须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了。
为什么美国内部的某种政治资本力量一定要打伊朗呢?而且很可能是美国与以色列联手发动空袭,因为攻打伊朗有可能达成一石三鸟的目标:
第一、直接摧毁伊朗区域性大国崛起的梦想,摧毁伊斯兰文明复兴的雄心与意志,美国由此消灭全球文明博弈中的一个重要战略对手;
第二、如果美国以色列攻打伊朗,则波斯湾的霍尔木兹海峡很可能长期被封锁,则包括中国在内的世界各工业化国家将出现严重的石油短缺危机,因为中国目前约一半的石油需要进口,而进口石油中近70%来自波斯湾,目前中国战略石油的储备仅可维持半个多月,换言之,倘若波斯湾被封锁一个半月以上,中国的大街上将很少再有汽车可以行驶。若在这种“超级空头武器”作用下,加上美元对人民币大幅升值,内地超过万亿美元热钱集中撤离,人民币资产价格暴跌,中国的“世界工厂”和金融系统崩溃,外资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抄底,控制了中国经济和金融命脉,甚至进而掌握中国的货币发行权并非完全不可能,届时,中国大国崛起和民族伟大复兴的梦想也就结束了。
第三、彻底控制中东石油,在欧元依靠黄金支撑的情况下,把石油作为美元最有力的震慑武器,对欧元的挑战给予最有力的回击。同时控制中东石油就意味着垄断了世界石油的供应(国际石油供应的70%来自中东),美国未来就可以抬高油价,向全世界的工业化国家征收“石油垄断税”,以支持美国的霸权和现有的文明方式。
对于三大战略目标的“诱惑”,美国某种霸权力量是难以抵御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美国次贷危机的后院失火,美国决策层犹豫不决之下,美国和以色列想打伊朗已经是世人皆知,伊朗对此肯定已经有所防备。美国和以色列对伊朗的空袭有可能难以按预期摧毁伊朗主要国防实力,而且伊朗的石油在地下,美国迟早要派地面部队进入伊朗,很可能会重蹈伊拉克的覆辙(一旦这种局面出现,则美元的金融秩序将彻底崩溃)。
但是,在上述三大战略利益的诱惑之下,面对美元崩溃前最后的机遇,美国的石油军火寡头为捍卫自己的既得利益,很可能会孤注一掷攻打伊朗,为确保美军有效地摧毁伊朗的国防实力,毁灭和震慑伊斯兰文明复兴的雄心和意志,美国有可能使用战术核武器,这个袭击发生在2008年11月份美国总统选举结果揭晓前可能性最大。当然,如果全世界人民,特别是美国人民联合起来反对这场战争,也不排除阻止它的可能。
截至2008年6月,美国、以色列袭击伊朗的舆论和军事准备都基本到位,三艘航空母舰已经部署在波斯湾周围。随时可以发动对伊朗的袭击。
更深一层分析,中东的石油不仅如此扼住了美元和美国的咽喉,何尝也不是扼住了所有工业化国家的咽喉呢?!(未完待续)
石油已经扼住了现代西方文明的咽喉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6)
风借火势,火借风威,国际石油的价格正如腾空而起的骇人烈焰。
2008年头5个月中,石油价格强劲飙升66.23%,从2008年1月84.33美元/桶的低谷涨到2008年6月的140.19美元/桶,如果说风是美元泛滥之下全球疯狂投机石油的大量热钱,火是一触即发的伊朗战火的话,那么,在人类工业文明以来,对于石油的最大规模最快速度消耗,才是石油价格巨大火焰的根本原因。否则我们无法解释,为什么2001年11月,国际石油价格才18.7美元/桶,1999年2月才12.1美元/桶——140美元油价/桶是它的11.57倍。
因为石油的危机,现代人类文明的主脉——西方工业文明已经步入了落日黄昏,正孕育着巨大的灾难。现代经济的血脉——石油供应量已经达到峰顶,并将很快滑落,而石油的消耗量正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中国和印度的工业化和现代化而急剧膨胀,这是石油价格狂飙的真正根源。
在当今世界上仍然活着的人中,相当部分可以看到未来石油供应的枯竭。美国托莱多大学地质学教授克雷格·哈特菲尔德几年前曾指出:“自1979年以来,全世界已烧掉的石油比到那一年为止人类整个烧油史中烧掉的石油还多。”他认为,自从石油时代开始以来,全世界已烧掉约8000亿桶石油。据估计,约有1万亿桶到1.6万亿桶石油埋藏在可以廉价开采的地层中。按目前世界石油消耗速度看,1.6万亿桶石油大约60年就会消耗光。而且世界石油消耗速度并未停滞,而是在逐年增加。目前全球每天消耗石油量已达7100万桶,几乎每年增加2%。以这个增加数字计算,到2010年,全世界将消耗掉从经济到技术上都容易开采的全部石油的一半。
为什么这一轮油价是从1998年开始大涨呢?这要从中国在国际经济一体化下被锁定“世界工厂”的命运开始说起,从我们中国人现在所热烈追捧的美国式的生活方式说起。
美国式的生活方式是什么样的呢?大房子(别墅)——当然要有四季如春的空调、高耗油运动型汽车、乘坐飞机到世界各地旅游、吃高热量的牛排、看昂贵的西医——即使检查一遍身体也需要消耗大量的能源,即使跑步也要用跑步机。更不要说现代工业生产更是建立在对石油和能源的消耗之上的。这种现代西方文明的生产生活方式意味着什么呢?32倍!
2008年年初,《国际先驱论坛报》的专栏作家贾雷德·戴蒙德在他题为《全球性消费难题》一文中写道:
在数学家眼中,32是一个饶有趣味的数字,它是2的5次方。而在经济学家看来,32这个数同样具有特殊含义,因为它是第一世界发达国家与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生活水平差异的一个衡量数字。就人均水平而言,北美、西欧、日本及澳大利亚的人均资源消费量,如石油和金属的消费量,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垃圾,如塑料垃圾和温室气体排放等,是发展中国家水平的32倍。可以说,这一比率有重大意义。
这是什么意思呢?一个在美国大城市中生活和工作的美国人,他一年的能源消耗约相当于12吨标准煤,而在上海这个数字是6吨标准煤,在中国西部的农村,或者肯尼亚的乡村,一个人的能源平均消耗往往低于美国人的1/32。目前,生活在发达国家的近10亿人口的人均相对消费量是32,而剩下的全球人口当中的55亿人口都在发展中国家,他们的人均相对消费量都小于32,绝大多数都接近1的水平。
如果说西方的高能源消耗人口和发展中国家的低能耗人口一直保持这种比例,广大发展中国家居民对能源的消耗一直处于“冬眠”状态的话,那么对亿万年地球生物进化的产物——不可再生的石油和煤炭的供应问题,它还不是一个特别迫切的问题。即使现在全球人口已经超过65亿,到2050年全球人口将达到90亿,也是这样。
但问题是,由于西方国家,特别是在美国,工业资本家会认为他的工人工资太高而工作太懒,而在发展中国家有大量非常便宜的勤劳的工人,他们可以比美国工人工作的时间多两倍,而收入只拿他们的1/32。对于老板来说,将制造工厂搬到中国来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买卖。但是,对于整个人类来说,这是非常不划算的买卖,大量的原材料运到中国,加工成商品后再运到美国,消耗了更多的能源;随着制造基地和工作岗位的迁移,美国式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也被引入这些国家,这里的人们开始以非常羡慕的眼光看待西方,并开始努力向西方式的高能耗生活方式看齐。
一个巨大的麻烦是,西方向东方发展中国家转移工业和就业的目标国中,主要的分别是中国和印度。它们恰恰是世界上两个人口最多的国家,一个有13亿人口,一个已经超过了10亿,他们的国家希望能够成为发达国家,这里的人民希望像美国人一样幸福地生活。现在中国人中已经有相当比例转化为类美国式的生活方式,如果说,这两个国家有一半的人能够过美国化的生活,即11.5亿人的能源消耗由1变成32,那么,世界能源的消耗量将增加近一倍。假若所有发展中国家都猛然之间达到了美国水平,那么全球总消费量将增加11倍。这就好比是世界人口突然飙升到了720亿(维持当前消费水平的情况下)。
截至2008年初,中国人的汽车保有量已经达到约6500万辆,仅北京就有300万辆,大家都知道,它是一种靠“喝”汽油而活动的“动物”。在中国“首堵”北京生活的人会深刻感受到,汽车不仅占用大量的钢材,“喝”着汽油,污染空气,占用大量的道路和土地,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人类过分依赖它并不能带来效率——在拥堵的上下班高峰,几乎唯一的受益者是北京的交通电台的广播,他们在嬉笑怒骂的节目中一遍遍地安慰司机同志们不要着急,然后不断地插播广告。
如果说伴随着人类的增长,越来越多的发展中国家生活方式西方化,地球能够提供的石油和煤炭能够供得上的话,这也未尝不是好事。但现实最残酷的是,石油和煤炭是地球亿万年进化后的产物,它被一次性消耗之后,你不可能再等上一千万年使用它。
那么地球上现存的石油和煤炭是否能够继续扩大产量呢?很遗憾,答案是否定的。美国地质学家哈伯特有一著名的“哈伯特定律”(Hubbert′s Peak),即国际石油领域知名的石油产量“顶峰论”:当任何油田的油藏量已被开采出一半时,产量将达到高峰,而后产量将走下坡。哈伯特在20世纪50年代,正确地预测美国的石油产量将在1970年代早期达到高峰,该定律50年来被许多案例所验证。许多专家也都预测,国际原油的产量,将于2010年前后达到高峰,随后全球原油总生产量将会减少,而且短期内技术无法突破,即不可能有稳定且具经济性的新能源,也不可能大量增加产油量,能源短缺将成为人类的宿命。
我们还能指望未来突然发现一个超级大油田,然后来拯救石油饥渴的人类,让我们50年,甚至100年都不用担心石油供应吗?这个可能性是非常低的,就像人们进入了一个新果园,人们肯定竞相去摘最大最红最甜的苹果吃,越到后来剩下的是越小、越涩和越难以摘到的苹果。在人类大规模开采石油已经100多年之后,这种找到“又大又红苹果”幻想实现的概率比在太空找到另一个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的概率大不了多少。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办法?使用核原料发电可以吗?可是核原料,包括铀和重水在地球上非常稀缺,它们消耗殆尽的速度比石油和煤炭更快。
我们可以指望可再生能源吗?包括太阳能、水能、风能、潮汐能、沼气能吗?这是可以的,但问题在于仍有一些技术障碍,比如太阳能的转化率太低,而且迄今为止的太阳能电池造价昂贵不说,仅能支持小汽车跑100多公里。
对于这个装在汽车轮子上的西方现代工业文明来说,汽油是最重要的,哪一种可再生能源能够取代汽油呢?到目前为止,只有乙醇汽油,而乙醇汽油的主要原料是玉米,按照目前的转化效率,生产一吨乙醇汽油大约需要3.3吨的玉米原料。据美国农业部估计,2007年度全球的玉米产量为7.6931亿吨,若全部加工成汽油约2.33亿吨,折合14.6557亿桶,以现在世界每天消耗的石油0.86亿桶计算,只够使用17天!众所周知,人类的耕地开发已经达到极限,而提高粮食的单产也是非常困难的事情。而且这个世界有越来越多的人都需要吃肉,吃粮食,他们都需要玉米,但美国布什政府确立了汽车吃玉米的计划,并已经吃了大量的玉米,2008年6月的国际玉米价格已经是三年前的3.2倍。
2007年7月,联合国世界粮食组织公布的数据表明,世界有8.54亿饥饿人口,而且随着一年来的粮价大涨,世界饥饿人口正迅速增加,在16~17世纪英国资本主义上演了非常丑陋的“羊吃人”的悲剧后,当今人类社会正上演更加卑劣和血腥的“汽车吃人”的肮脏一幕。
我们是否在庆幸自己不是那些饥饿族群的一部分?甚至幸灾乐祸并嘲笑某些非洲饥民的蒙昧?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要告诉你,如果我们大家都是这种心态,我们在不久的未来也会成为饥饿群落中的一员,人类共同的未来前途会变得更加悲观,甚至可能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劫难。(未完待续)
伊朗:凶险的“打劫”与人类的可怕未来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7)
石油就这样扼制住了现代西方文明的喉管,也因此成为欧元美元争霸双方势在必得的“劫材”。
“劫材”是围棋中的一个术语,一般指博弈的双方各走一块棋,都走出了“大龙”,但都只有一个“眼位”,必须再做一个眼出来才能活棋,而对手也是这样。更关键的是,这个眼位对双方来说都是唯一的,既你做成了你活,对方做成了自己就死了,双方为了争这最后一口活命的“气”,为了争这一个对双方都是唯一的眼位,会反复利用各自的先手,攻对方致命的必救之处,看谁能比谁更挺到最后,谁的必救之处的“劫材”先没了,没有了致命的弱点了,就会获得最后的胜利。而谁获得了胜利,谁就可以赢家通吃对方的大龙。
如果再打一个更简单形象的比喻,就像两个相互较量的人互相拖着对方一起沉入了深水中,两个人的手中只有一个氧气瓶以供呼吸,他们就要拼命争这一口气,呼吸者往往顾不上防御而被对手揍一拳,再被对方抢去吸一口,如此你来我往,谁呼吸不到关键的那口气,谁就会憋死,就会输光。
现在美元、欧元之间的博弈就非常像围棋的“打劫”。地球村就像那块棋盘,已经成为一个内封闭的战场,这盘现代工业文明的棋局已经接近了尾声,而且也越来越激烈,可谓步步惊险。现在是欧元占上风,欧元已经在黄金这个战略要地上抢到“先手”,而且欧洲国家能源的人平均消耗量是美国的一半,也就是说它消耗的氧气量要小于美国。美国现在必须找到一个最关键的劫材,再扳回局面,它就是石油,而在石油的攻伐中,它已经占领了伊拉克,抢了一口气,但却消耗了更多的氧气,它必须再抢一口气,这就是伊朗的石油。但是欧元不会让美元这么轻易地吸到这口气,或者即使让对手吸到这口气时,也已经消耗了更多的氧气。
其实,现实中,中东的石油,特别是矛盾焦点的伊朗,不仅对欧美,也是对阿拉伯世界、俄罗斯、中国、印度等大国利益来说,大家都需要这口气,否则耗费了巨大资源建立的工厂都可能变成废铁,石油对谁来说都是至关紧要的战略棋子——只要你是现代工业国家和现代西方式生活方式。因而其博弈更复杂得多。
目前的先手棋仍然掌握在美国手中,它目前的最至关重要的一步棋将很大程度上决定未来人类文明的命运。
第一种是一意孤行攻打伊朗。与以色列联手轰炸以色列的核设施,进而大规模轰炸伊朗的主要国防力量,试图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摧毁伊朗主要军事力量,摧毁伊朗国内伊斯兰文明复兴的雄心和意志,震慑整个阿拉伯世界,利用武力霸权彻底控制中东的石油。但是,现实中,它很难实现这个战略目标,因为伊朗的国防力量也比伊拉克强大得多,伊朗的战略纵深远非伊拉克能比,而且它与多国边界相连,更容易获得国际上的支援。由于美国攻打伊朗的意图早已暴露,如果伊朗军队化整为零,美军通过轰炸很难达到消灭伊朗有生军事力量的目的,乃至会使伊拉克也重燃战火,成为伊朗军队和美军地面部队交战的战场。加之石油在伊朗的地下,美军迟早要使用地面部队控制伊朗,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将会把美国陷入更深的财务深渊。
假如美伊开战,国际石油价格将进一步暴涨,很可能冲破150美元/桶,甚至200美元/桶以上,又会釜底抽薪,极大地动摇美国摇摇欲溃的美元防线。而美国在更深的困境中,很可能更加穷兵黩武,使用其超级武力,将世界更多的国家卷进来,大有可能不太久远的未来,甚至十年之内会激化为第三次世界大战——如果这场战争因为大国精英们的贪婪、自私和短视而爆发,它所造成的巨大灾难将令第二次世界大战望尘莫及,第二次世界的大战造成了近6000万人的死亡,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它可能造成的死亡人数是以亿计,甚至10亿计,整个人类的现代文明很可能毁灭。
另一种选择是,美国像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奥巴马指出的那样,从伊拉克撤军,与伊朗和谈,与欧佩克、欧洲、俄罗斯、中国、印度等集团和大国共同协商,建立一个全球统一的公平的石油定价机制和交易规则。欧洲、中国等帮助美国渡过难关。更重要的是,在世界各国领袖的强有力的领导下,确定全球的可再生能源战略,一起拯救人类的未来。
这就像大家不要在深水中反复争夺那一瓶注定日见减少的氧气,而是应该一起合作,借助这一瓶仅剩的氧气,互相帮助浮出水面,换一种文明方式,呼吸到水面上的新鲜空气。
这个选择题其实非常简单,它就好比在放弃汽车和自杀之间做出选择,凡是有正常理智的人都会选择前者,但是现代西方文明的思维惯性以及超级大国的霸权惯性,使得它的决策层很难扭转这种惯性,甚至在这种巨大惯性的推动下,在非常侥幸心理的作祟下,变本加厉地错误下去,笔者判断,美国布什政府相当有可能在任期的最后阶段选择前者——攻打伊朗,开启“潘多拉”的盒子。
我们如何阻止这一场大多数活着的人都可能目睹,都相当可能成为其牺牲品的巨大浩劫呢?我们如何解开现在西方工业文明对地球资源的贪婪索取和地球已经无法满足这种贪婪的的死结呢?我们如何避免世界大国和人类精英为了争夺最后的石油而进行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乃至自我毁灭呢?我们如何避免大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咒语——“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用什么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用的武器是石头”呢?
在这个似乎已经布满死结的现代文明博弈的棋盘上,我们到底怎样才能解开这个结,我们还会有希望吗?(未完待续)
欲拯救现代文明必先救赎西方精英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8)
解铃还需系铃人。
如果西方精英不能够认识到——在自私贪婪欲望的支配下,不断通过外部扩张对权力、金钱和美色的占有而证明自身成功的资本主义价值观——正是这个死结的源头的话,那么我们注定找不到希望。
就人性的本源而言,以美国文化为代表的现代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根本动力在于,它是以个人的自我自私的觉醒和张扬为起点,其必然导致不断膨胀的物质欲望,并通过对外部世界不断扩张——对权力、金钱和美色的更大占有来证明自我成功的存在,人生价值的多寡。在这个竞技场上,人们在相互挑战,竞争和压迫中,不断强化着超越他人,征服他人,进而赢得自身投资收益最大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美国立国之父之一本杰明·富兰克林是这样总结资本主义精神的:第一,切记,时间就是金钱;第二,切记,信用就是金钱;第三,切记,金钱具有孳生繁衍性(金钱要变出更多的金钱);第四,切记,善付钱者是别人钱袋的主人。然后,他讲,诚信、守时和勤奋,都是一种美德,它们都很有用。因为,有用才是美德,如果它们没有用,这些美德纯粹就是一种浪费。他进一步论辩道,如果一个表面的或者伪装的诚实能有用,那只要有这种表面的诚实就足够了,并不需要真正的诚实,过多的美德就是浪费。由此可见,这种道德是虚伪的。
在被现代西方精英奉为新“圣经”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马克思·韦伯(Max Weber)在提出资本主义精神是这样的一些涵义:“从牛身上刮油,从人身上刮钱”被认为是具有公认信誉的诚实人的理想;认为个人有增加自己的资本的责任,而增加资本本身就是目的;违犯这样一种规范是忘记责任。资本主义的一条首要原则是:人被赚钱的动机所左右,把获利作为人生的最终目的。而拥有资本主义精神的人,却又是这样一群人:“钱对他来说,只要能赚,他就想赚”;他们漠视伦理,在内心嘲笑一切伦理的限制;他们都从冷酷无情的生活环境中成长起来,既精打细算又敢想敢为……
马克思·韦伯 Max Weber (1864-1920)
对此,卡尔·马克思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这就使人异化为金钱和资本的奴隶。以马克思主义观点看,异化作为社会现象同阶级一起产生,是人的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及其产品变成异己力量,反过来统治人的一种社会现象。在异化活动中,人的能动性丧失了,遭到异己的物质力量或精神力量的奴役(比如金钱),从而使人的个性不能全面发展,只能片面发展,甚至畸形发展。在资本主义社会里,异化达到最严重的程度。
卡尔·马克思 Karl Max(1818——1883)
简言之,在这种资本主义新教思想中,它与基督教《圣经》的教义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基督教要求人们培育人类的爱和忠诚的情感,并努力发展人们之间的相互关系,认为罪恶和自私自利是对人类忠诚的腐蚀和误导。而在这种新教中,我们再也看不到人性爱与慈悲的神性光辉,只剩下像狼对血腥一样执著的对赚钱的忠诚,人已经异化为金钱的奴隶,人生唯一的使命就是挣钱,然后守着一堆金钱而去,却带不走一分钱。这就是现代人自我堕落的源头,既然上帝已经死了,既然死了上不了天堂,那么何必管它什么下地狱,为什么在活着的时候不巧取豪夺,尽情享受呢!
“上帝死了!”19世纪的德国哲学家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这样哀悯众生。当现代人用人的自然兽性释放和狂欢来庆祝“上帝死了”,他们真的能庆贺人类精神终于从漫长的神权时代解放出来了?来证明人类终于获得了独立于神而自主存在的能力?人类从此真的将免于一切形式的权威的羁绊?并且从此一切的罪恶不再会受到报应?
尼采 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1844年-1900年)
上帝是什么?按照哲学大师黑格尔的看法——客观存在是上帝的总和,而存在就是合理的。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里特说:“上帝是白天与黑夜,冬季与夏天,战争与和平,满足与欲望。”既然上帝是超越于生与死之上的整体客观存在,它应该是不生不死的。那么尼采的意思是什么?
尼采是说:人类敬信上帝的心死了。换言之,上帝不死,但人类采取了一种认为上帝“死”了的态度来否定它,实际仍然不自知地存活于上帝之中。也可以说,人类试图通过杀死“自己内心中的上帝”的方式,来杀死客观存在的上帝,这就是最可笑的所在——明明杀死的是自己的灵性,却以为死的是上帝;明明是一个自杀行为,却自以为是杀他。如此自欺欺人之后,理性主义与享乐纵欲全面“胜利”,使人们大踏步倒退回原始的兽性与狼性。在行尸走肉的躯壳之中,上帝的光辉与灵性的喜悦已不复存在;上帝得意的杰作,宇宙至高的存在物,却退落成一座华丽的坟墓。这或许就是尼采不为人知的痛心吧。
有这么一首诗或许可以反映尼采的心情:
这是一场多么盛大的舞会
流转的音乐一曲终了 又是一曲
华丽的衣裙在轻盈、放肆的舞动
各色的酒杯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你们的脸上个个洋溢着沉醉的笑容
人生本来就是一出舞台剧
跳吧 唱吧 尽情地狂欢吧
上帝死了
已经没有神在天上注视你们
尽情地沉沦吧
尽管为所欲为吧
你们都以为
这个世界是属于你们的
那尖叫声 狂笑声 大哭声
你尽管随意地发出声音吧
上帝死了 再也不会有谁听见你的喧嚣声
只是
等繁华褪尽 人群散去 大幕拉上时
你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中央
该如何面对四周的黑暗
和你孤寂的灵魂
你想好了么
你说
上帝已经死了
我再也没有灵魂
那么
你就尽管愉快的沉沦吧
读到这首诗的时候,笔者不由自主地想起金融市场上野狼们的“精神教父”利沃默,在他最后一次惨败之后, 1940年5月的一个晚上,当他在纽约的一家酒店里,没有留下任何遗书,在喝了两瓶威斯忌后,试图通过酩酊大醉麻醉自己,最后开枪自杀时,他会是何等的沮丧、悲哀和绝望,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否想到过向上帝忏悔——上帝在他的心中重新复活起来。我还想到在年近七旬的仍创办对冲基金的巴顿·比格斯先生,在风烛残年仍在忠诚地践行着“生命不死,赚钱不止”的新教伦理,他在《对冲基金风云录》的最后章节讲述了一个与祈祷上帝有关的悲凉的华尔街鬼故事时,是什么促动他如此伤感。
诚然,世人眼中的上帝死了,也有其必然性。因为在中世纪的欧洲,上帝的神性被世俗的基督教僧侣给玷污而滥用了,他们打着上帝的幌子,甚至自我化身为上帝,搞起政教合一,以神的旗号,用世俗的权力,最大化为自身牟取不正当利益,当他们的虚伪被揭穿,被思想启蒙时期个人自我意识觉醒给驱逐时,上帝也受到了连累,就像人们倒洗澡水,连无辜的婴儿也被倒掉了一样。
对于那些人类最顶尖的智慧精英来说,上帝学说有一个最大的破绽,那就是,上帝是他,我是我,我须无条件服从上帝的旨意,我才能在死后被接引上天堂来证明他的存在,但是我一旦死了,我根本无从知道他的存在。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信上帝。
这就是西方文明与哲学无法克服的“二元悖论”,就像生与死、你和我、男与女一样,互相纠缠,永远不可能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的解放,或者像人揪着自己的头发,不可能将自己脱离地球一样。
但这个问题,在2500多年前已经被春秋时期中国的老子所解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简约而扼要地解决了人的“神性”和“兽性”,“利人”和“利己”的两仪的关系问题(西方哲学和现代科学解决的是二生三,三生万物的世俗科学问题),任何相对应的“两仪”都是由“太极”中演化出来的,因而人也完全可以通过“无人、我”差别之相,“无生、死”差别之心来解决“二元归一”的终极哲学命题,而人的精神摆脱肉欲的羁绊而获得真正大自由、大自在的方法就是“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还虚与炼虚合道”——这是每一个活着的人都可以通过自主自我身心修炼而能走的道路。
老子 (传说前600年左右—前470年左右)
而在约为公元前六世纪中叶的古印度北部迦毗罗卫国(今尼泊尔境内),它的王子乔达摩·名悉达多(公元前565年~公元前486年,因他属于释迦族,人们又称他释迦牟尼,意思是释迦族的圣人)本可继承王位,但在19岁时,有感于人世生、老、病、死等诸多苦恼,舍弃王族奢华的生活,出家修行。35岁时,他在菩提树下大彻大悟,遂开启佛门大智慧。他以自身的修行证明,追求精神的大自在比王权、金钱和美女更高贵、珍稀、美妙得多,通过“自利利他”的修行,通过帮助拯救他人而不断完善自我内心美德,不断弥合分别攀比之心,即“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最终可以成为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大觉悟者,超越生与死,爱与恨,快乐与悲伤,获得精神的真正大自由。
释迦牟尼(约公元前563年——前483年)
对于西方现代文明来说,这些文明基因都是最为匮乏,也是最为宝贵的,它们就在这里——在中国和印度,它们正等待着与西方精英进行冲突、较量、磨合与交融,通过战胜对方,折服对方的方式,让西方精英诚心诚意来学习它们,帮助他们战胜自我,超越自我,从而化解这场越来越逼近的人类文明的空前劫难。 (未完待续)
21世纪中华精英的真正天下主义
---第三章 金融危机与精英救赎(9)
在西方文明欺压了东方一、两百年后,现在是东方文明折服西方文明,进而帮助拯救它的时候了。
在过去的两三百年中,在上述西方文明人性欲望的驱使之下,其内部相互竞争的强大压力也形成了极为强大的外部竞争力,并被转化为外部扩张的强大殖民扩张欲望,当这种力量被诱导到对更遥远的大陆和更广阔土地的征服中,世界其他的文明形态在它的攻击下,几乎都不堪一击,这其中包括以自给自足、自我循环为主要特征的中华文明,也包括重视精神幸福更胜于物质享受的印度文明。
简言之,这种西方文明的可持续发展的特征是,它通过对外部更大范围其它文明财富的征服和剥夺,通过对更大范围的自然资源的占有消耗来满足内部不断膨胀的欲望和需求,通过外部的殖民扩张的成功来缓和内部竞争的冲突,并形成内部不同利益集团的利益共享和分配的基本平衡,从而达成其文明扩张中的内外部的动态均衡关系。当然,其外部扩张的实现形式也有所进化,比如在其它文明的抗争下,被迫从最初的大炮鸦片殖民进化到商品殖民,再进化到金融殖民。
而今,现有的西方文明——以不断占有他人财富和加速透支自然资源的重型卡车“擎天柱”(好莱坞电影《变形金刚》的主演汽车人首领)急速驶向断崖。因为,对于人类而言,一个众所周知的新环境是,世界已经成为一个内闭地球村,随着冷战的结束,前苏联的解体,全球已经建立了一个基本统一封闭的市场系统。在外星殖民仍属科学幻想时,西方以不断向外殖民扩张,以获得新增财富以满足内部不断膨胀的物欲需求之路走到尽头。
与此同时,因为因特网的广泛普及,其他文明形态和后发国家获取知识,破解西方竞争力密码上也大大提速,在师从西方之后,这些国家和民族自我觉醒的深度和广度都大大拓展,其国民的个人自我意识纷纷觉醒,以中国、印度、俄罗斯、巴西等“金砖四国”为代表,它们也加入了激烈的全球经济开发和市场竞争,加入了人对自然有限资源的消耗竞赛中来,这一方面加大了西方对非西方的金融殖民控制的难度,另一方面也在全面加速现代工业文明终结日的到来。
在“地球村”外部硬约束已经限定的的情况下,人类必须开始自我救赎,换言之,人类必须找到拯救现代西方文明的方式。即要找到一种在地球的封闭系统中,能够完成人类经济生活的自我循环,物质上自给自足,精神上自我满足的新文明生态,而不是走向盛极而衰,物极必反,在大毁灭后,再从原始社会重新开始进化的人类悲剧中。
那么,我们如何对短短三、四百年就走入穷途末路的西方文明进行拯救呢?进而延续人类文明的流传?这种新文明基因又在哪里呢?在中国!在印度!
在遭遇了5000年来无数次的内忧外患之后,中华文明作为人类唯一连续传承,从未出现历史中断的文明,其文明具有极大的包容性,沉淀了极为强大的自给自足,自我循环的基因力量。正是因为这种倡导人与人的和谐(儒家之精髓),人与自然的和谐(道家之精髓),人的心灵与肉体和谐相处(佛家的精髓)的文明,它的核心文明价值是倡导精英在征服外部世界的之前,先要降伏自身的贪婪物欲,其最高境界是“无人相,无我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即放下自私自利的“小我”,成就普度众生的“大我”,进而获得自利利他的精神升级和自我解脱。这与现代西方文明的核心刚好是相反的——它在自身的自我物欲膨胀的驱使下,通过外部世界的征服而证明自我的成功。
正是因为这种不与人争,不与世争的文明特质,使得中华文明在过去近200年中曾饱受西方文明的掠夺和蹂躏。而今,也恰恰是这种基因,有可能对冲西方文明的“霸道”,从而实现其向“内圣外王”的“王道”转变,而不是由“霸道”而堕入“魔道”,在穷凶极恶中毁灭了世界,也毁灭了自己。
对于这个解决之道,最简单的解释是:有这样一个公式:幸福=财富/欲望。西方文明给它的答案是,分母欲望越多,分子财富收获更多,幸福越多;那么另一种解答就是,当分子财富收获边际递减的时候,如果我们能将分母欲望减少得更多,那么人的幸福反而可以更多。
可是,人们会问,我为什么要减少欲望,仅仅是外在世界的物质紧缩的逼迫吗?不是,中华文明能够给出的真正精华答案是,人的精神幸福与物质多寡无关,物质享受只能带来一时的感官刺激,这种刺激性快感将随着身体的衰老和生命的凋谢而变成莫大的自嘲和悲凉。我以为,这也是西方人不愿意孝敬父母的潜伏心理——他们害怕目睹父母的衰老而恐惧自己的明天——对于衰老和死亡的最终问题,能够逃避一天就是一天。然而他们逃避不了这一天,包括《色戒》的作者张爱玲——这位年轻时特别推崇西方小资情色情调的东方女人,她曾从东方逃避到西方,当她一个人孤独地终老在美国最简单的无隔间的小寓所后,她的尸体在多日后才被邻居发现,她在最后的寂寞时光里,会以怎样的心情回想写作《色戒》的时光?
东方古老的智者以亲身体验告诉现代人,物质刺激只能带来一时的快感,不可能达成绵长而愉悦的“天人合一”、“身心合一”的幸福,人只有真正地减少欲望,减少分别歧视,以更加平等博爱之心关爱自然与世界,才能够达到精神幸福圆满的真正彼岸。
因此,在笔者看来,中华文明伟大复兴的终极意义,绝不是重走西方的老路,去控制,统治和殖民其他的文明,成为世界的新霸主。而是要通过中华文明的伟大崛起,通过中华精英在智慧和能力上超越西方精英,并在商业和金融的竞技场战胜对手,从而使西方精英真正折服于中华文明的深厚与博大,从而使得西方精英能够从内心深处,而非出于商业博弈目的的麻痹性恭维,真正尊敬倾心中华文明的“和”基因,积极主动地嫁接这种“和”基因,将其蓬勃的生命力纳入征服自我的正道,进而使其不断扩张征服的霸道转变为“内胜外王”的王道,使得东西方文明的精华得以融合,人类能够找到地球村时代自我循环的新文明生态。倘若能够如此,那将是中华文明能够给人类文明带来的最大贡献。
因此,欲挽救人类文明于生死存亡之秋,必先拯救西方现代文明;欲拯救西方现代文明,必先拯救西方政治、经济和金融精英;欲拯救西方精英,必先在竞技场上战胜他们,折服他们;欲在竞技场上战而胜之,必先实现我中华精英与西方精英同样强大的自我意识,克服自身不善博弈和抗衡的弱点和陋习,成为站在西方精英对面的自信自强的勇猛对手——没有人会向手下败将学习的,在笔者看来,这才是21世纪中华精英的真正的“世界大同”和“天下主义”。
眼前最迫切的,就是不能在即将到来的西方金融寡头发动的对华金融货币战争中大败。否则,这场危机不仅将毁灭中国金融大国命运自主的梦想,更是西方精英在一手毁掉自我救赎的最后契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