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基解密”：没有什么可以保密的了

刘伯松（蒙特利尔）

2010年7月26日，星期一，全球媒体头条新闻只有一个：阿富汗战争密件泄露！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前，专门揭露大公司和政府机密的网站，叫做“维基解密”（WikiLeaks），得来将近9万2千份阿富汗战争密件，并把它们交给世界3大报纸——美国《纽约时报》、英国《卫报》和德国《明镜周刊》，让它们精细检查后，网站与它们同步发布。

《卫报》称之为“情报历史最大的泄露”，其他媒体也称之为“五角大楼文件II”。不管怎样，它是美国及其盟友最辣手的公关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公关的噩梦”，因为这些密件，从2004年4月至2009年12月，揭露了美国在阿富汗不愿看到的战争真相：长期追求无效的结果。

“维基解密”到底泄露了什么？

一个月前，专门发布泄密资料的“维基解密”网站（Wikileaks），将2004年1月至2009年12月阿富汗战争中鲜为人知的秘件交给欧美3大报纸—美国《纽约时报》、英国《卫报》和德国《明镜周刊》。它们在7月26日（星期一）同时公布几达9万2千份美国五角大楼档案和战地情报机密文件，轰动全球，舆论纷纷。

这是美国随1971年《五角大楼密件》后的另一个美国史上最大宗的军事情报泄密事件。

这91，731份密件暴露了什么？让我们看看吧：

• 占领部队在检查站和突袭中杀死不少无辜平民，然后掩饰真相，谎言连篇。
• 这些杀戮行动激怒广大阿富汗人民，强化叛乱组织和势力。
• 美国越来越多用无人驾驶飞机空炸敌人，但也造成不少无辜平民伤亡。
• 美国在阿富汗使用暗杀队，定点暗杀塔利班高层人物。
• 巴基斯坦情报机构和部分塔利班反抗势力有着密切关系。
• 阿富汗官员贪污腐败，无能无力。
• 阿富汗军队和警察不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忠诚和能力都遭遇质疑。
• ……

从这张表里，我们可看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新机密吗？非也。不过，美国媒体似乎强化最后3点。你看，美国在阿富汗失败，不是美国不行，而是阿富汗军警是笨猪、巴基斯坦在“帮凶”、卡尔扎伊总统无能。这是一点。

另一点是，不久前，还记得“维基解密”曾公布美军阿帕奇直升机在2007年滥杀无辜平民的录像吗？不也闹得满城风雨？结果呢？我不是在此给朱利安·阿桑（Julian Assange）泼冷水，我担心，到头来，恐怕还是说了等于没说，白闹一番。

不过，阿桑的“壮举”应该受到肯定和鼓掌的。但战争真相需要一个网站来揭露显示了什么问题？政府在说谎、在掩饰事实；主流媒体在配合、在做政府应声虫！人们都受骗了，直至今天，传统媒体再次扮演它们应该扮演的角色。

“维基解密”再次打破传统媒体，以电脑空间迅速传达大量信息，越过国家控制，不受时空限制，可以说在电脑空间“无法无天”，无限传播，怪不得有人称它为“无国籍的新闻机构”。从此，在无政府状态下，没有任何商家或国家的机密可以安全掩饰的了。不过，同时自由民主也到了极限，政府或国家观念面临严峻的挑战——个人自由与集体安全，绝对开放与绝对保密问题。这是值得大家深思的。

不过既然如此，阿桑最终还是依赖传统媒体以扩大影响。这不是显示了传统媒体的魅力、功能饥饿价值吗？

再没有什么可以保密的了

其实，如果大家关注阿富汗战争9年多的战况，所谓机密文件并没有多大秘密内容可言的。不过，我对它的好奇并不在于此。首先，这些密件不是来自记者多年的调查和追踪，而是以前没有人注意的网站。泄露人的原始资料和一个网站就行了。前者再不需偷、抄或印，干脆在电脑一按，机密文件便电子传送，快、方便、又安全。然后“维基解密”便可在互联网发布，完全绕过报纸、电台和电视。这是革命性的。

其次，“维基解密”与传统媒体不同。它不是由一群媒体专业人士操作的，没有什么保密可言，顾不到什么国家利益或安全。它的目的就是播送任何密件。在他们眼中，世界上没有什么可以保密的。有人说，它是第一个“没有国籍的新闻机构”。它不能被起诉，因为它只有存在电脑空间；它不能被关闭，因为它有一个极其详尽的安全体系。它几乎是无所不在，无法无天的。

在过去，大公司和政府的秘密是不可自由报道的，因为国家有法律保护它们；今天，“维基解密”可以自由报道它们的秘密，因为这是互联网的逻辑。这是新的科技。

再者，“维基解密”的兴起，告诉我们一个信息：政府在掩饰事实，谎言连篇；媒体在配合，成为政府的传声虫。主流媒体没有扮演它们应该扮演的角色。如果没有类似“维基解密”的互联网，很多真相可能永久埋藏了。从这一点看，我们肯定“维基解密”存在的价值。

最后，“维基解密”的运作，在理论上考验自由民主的极限，因此，如何平衡个人自由与集体安全、绝对开放与绝对保密的确非常值得大家深思的。

“我喜欢打坏蛋”

美国伊拉克和阿富汗两场战争，虽然经过两届不同政党的总统，做法几乎一模一样：控制一切战事信息，绝不让美国人看到毁灭、流血、死伤的镜头，更不让美国人感到战争的无情、可怕、残酷。比如，9年多来，美国人一直看不到死伤军人回国途中或其他战地残忍实况的照片，除非来自政府部门的。

这是来自越战的悲惨教训。

因此，美国主流媒体不会也不能报道战争真相，它们的战地记者都受到政府的“关怀”和“保护”。因此，对美国人来说，阿伊两战不是流血、伤亡、毁灭的战争。

在这种新闻全面封锁下，任何真相只能依靠来自当事人的泄密了。既然传统主流媒体无法扮演它们应该扮演的角色，那么新兴媒体——互联网便挑起这个重担子了。于是，出现了专门泄露大公司和政府的“维基解密”网站（WikiLeaks）。

这不是“维基泄密”网站的首次亮相；它既然获得美国《纽约时报》、英国《卫报》、德国《明镜周刊》等3份权威报纸的配合与合作，同时发布密件，可见网站主人反战的决心。

40年前（1971年）越南战争，美国国防部情报分析员丹尼尔·埃尔斯伯格泄露五角大楼密件，结果被当时美国总统理查德·尼克松称为“美国最危险的人”。如今，“维基解密”网站主人阿桑扮演类似的角色，会不会也被称为“美国最危险的人”

当阿桑被问及这个问题时，他毫无疑义地说：发动战争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

下面是他在德国《明镜周刊》访问最后的一段话：

《明镜》：您可能会在美国硅谷开一家公司，住在帕洛阿尔托有游泳池的房子。您为什么决定做“维基解密”这个项目呢？

阿桑：我们都只能活一次。因此，我们有责任充分利用我们的时间，并做一些有意义和令人满意的工作。这是我觉得有意义的和令我满意的工作。这是我的气质。我喜欢创建一个大规模的系统，我喜欢帮助脆弱的人。同时，我喜欢打坏蛋。总的来说，这是蛮令人愉快的工作。

阿桑不愧为一个反战勇士。（2010-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