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色戒》喝彩,为黄纪苏悲哀
江涌
一段时间以来,国内就电影《色戒》所凝聚的是非价值争得不可开交,本人忙里偷闲看了凤凰帅哥主持的一席辩论,也看一些相关评论,我又惊讶的发现,自诩观念比较前卫我又落伍了,而且落得很多。
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电影《色戒》为时抑或为事,二者盖皆有之。但我琢磨那《色戒》主要是为钱而拍。用浓抹重彩的艺术来涂色,用挑战民族情感底线的“创新”来染色,都改变不了媚俗的实质,以赚取票房收入。影视作为一类产业,若不能生利,断无生存的可能。饱暖思淫欲,性色是影视长盛不衰的题材。因此,用浓抹重彩的艺术来涂色,无可厚非。但是,用挑战民族情感底线的“创新”来染色,则需要细致探究。
西方经济学集大成者萨伊提出个著名的“供给创造自身的需求”命题。在工业文明起步的经济紧缺时代,该命题一度成了“法则”。想那可怜的《色戒》作者,长期徘徊于东西方文化的夹缝中,游离于保守与自由的夹缝中,煎熬于理性之光与情欲之火的夹缝中,挣扎于艺术浪漫与现实残酷的夹缝中。长此以往,一个粉堆玉砌的旷世才女,活脱脱折磨成人格分裂的、顾影自怜的妄想狂。我们亲爱的《色戒》导演,与作者曾有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近似成长背景,只有他才能深刻领悟作者那分裂的、枯涩的内心世界。共同的灵与肉的志趣与爱好,超越时空,将导演与作者融合在一起,将一个封存多年历史故事,用现代艺术表现出来,当然有常人所难以理解、难以捉摸的方方面面。因此,我们不能过分地要求人格分裂的绅士、淑女在一个不和谐的世界里创作出一幅和谐的画面。
同样,经济学的供求关系可以提供另一个角度分析。随着工业文明兴盛,生产力极大进步,产品愈发丰富,相对于有限的购买力,需求越来越重要。于是便有了“凯恩斯革命”,即“需求会创造出自身的供给”。
三级片在大陆应当是紧缺的,而且是当红的华人大导演拍的三级片,能够在大陆公演,当然人们趋之若鹜,喜不自禁。本人比很多国人“幸运”,在香港时代广场看的《色戒》,没有任何剪辑,是道地的三级片,电影票上就是这么注明的,十八岁以下不得入观。但是,众多的大陆观众没本人那么幸运,没有看到那九分钟肉搏镜头,所以总把大导演的光环与高超的艺术结合在一起,努力从中寻找出别具一格的东西来。所以,才有艺术与真实、道德与人性的争论。我后来向一位香港的大学者提起这个话题,他的反映是,《色戒》,一部想提高点格调的色情片,大概内地的观众没有看到那肉搏镜头,所以他们有怨气,把注意力集中到所谓“格调”上来,硬要争出个是非。但是,问题是当红的大导演为何偏偏选择这个体裁,来满足人们日益提高的文化生活的需要呢?如果大陆观众尽是些追性逐色之徒,那么《色戒》至多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用不着凤凰帅哥拉一帮人马相互大吐口水。当然,不要忘记,凤凰卫视本身也需要炒作话题,来提高它的收视率。
挑战民族情感底线,为定论公案翻盘,是一般导演想都不敢想的。但是,拥有巨大光环的大导演,自恃这层保护色,而逾越了这一雷池。事实证明,李安这个“惊险的一跃”异乎寻常地成功。看凤凰一席谈的辩论,有那么多的影迷支持与理解,恐怕都超乎他的想象:大陆观众的艺术欣赏水准,早就跨越了一切民族情感与阶级性鸿沟。鲁迅若在世,当惊中国殊:贾府焦大同样可以为林妹妹爱得死去活来。我的北大朋友告诉我,当北大学子看到《色戒》中“中国不能亡”口号喊出时,哄堂大笑。我记得,香港观众对“中国不能亡”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我不能解释为什么有不同反应,只是感觉自己的落伍。是啊!能允许“芙蓉姐姐”露胸,为什么不能有“李安哥哥”开档。《无极》能流行,《色戒》为啥不能越界。洪承畴有了纪念馆,为什么不能给汪精卫立个牌坊。只要有需求,有市场价值,能够创造GDP,为什么不可以?
至于黄纪苏先生,迂腐,迂不可耐,腐不可拾。他不懂市场经济,不懂自由主义,不懂全球化。他纯粹就是个唐诘柯得,既不自知,也不自明。他是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非要在没有是非的地点与没有是非的时间,争论什么是非问题。黄纪苏之愚还在于,当多数人选择跪着的时候,他老兄偏要倔强地站着。当然,悲哀不止是黄纪苏,还有那个北大朋友,仅仅因为莘莘学子哄堂大笑而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