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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狗的“突围”与“涅槃”

作者:宪之 来源:江南app网址

太平狗的“突围”与“涅槃”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一直是近些年形形色色的“小资”“先锋”们玩深沉无病呻吟的流行音符。如果用以表征太平狗追随主人漂泊遭际中的困惑,窃以为倒是十分贴切的。

“我到哪里去?”--太平不懂得它的主人出来打工是为了挣钱让孩子读书,它只知道追随自己的主人,因而它始终不理解:“这是哪儿?这恶梦一样的地方,主人为何来到这一地方呢?美丽和平的丫鹊坳为什么把我们推向这样的地方呢?主人程大种为什么要遭受这种惩罚并且牵累我?”其实即使是它的主人,出来打工也不过是“跟着感觉走”,“摸着石头过河”,至若“改革成本”、“后富起来”、“共同奔小康”、“和谐社会”等深层次的问题,恐怕他未必想到。至于我们要与之“接轨”的彼岸世界的资本原始积累的历史,诸如“羊吃人”啦、“贩卖黑奴”啦、“鸦片贸易”啦、等等,他更是不甚了了。我们无权责备他的肤浅,我想,即使是知识精英们恐怕也未必就胸有成竹稳操胜算。所以, 太平如此追问就不是故作深沉,应该感谢它为我们展开了一个广阔的审美想象空间!

“我是谁?”--人乎?狗乎?人之异于狗者几希!在城里,程大种与其伙伴“面黄肌瘦,口叉黄土背朝天,真说起来比狗还不如”;在偌大的武汉,他只有与自己的狗相依为命。特别是程大种在化工厂中毒睡倒后,在住处与骨瘦如柴折磨得九死一生的工友们一起被老鼠啃着,那肮脏、阴森和恐怖;在这人权王国里,老板、监工、狼狗、老鼠与悲惨受难的打工者,其行其性,都真使人难于分清:这里是人间还是 丛林抑或地狱?哪是人类,哪是兽类?--从频发的矿难、从刘庆邦的《卧底》小说看,这绝不是个别和夸张。因之,那个在神农架插过队的解救了太平的“老知青”徐汉斌,他的心态就不难理解了:“一个内心枯竭的人,突然因一条狗,泪腺像干涸的泉眼复活了,许多感情复活了。一条狗,就像一场甘霖”。

“我到哪里去?”--当太平再次面对这一困惑问题的时候,它的主人临终时给它发出的的最后命令只是“快跑,太平!快!”,并未明确指出方向。因此,它也只好根据“我从哪里来?”自行判断了。是的,“从来出来,向去处去”,回家,回归,是它的唯一选择。

我们可怜的太平,它千里迢迢历尽艰辛追随主人,并非是寻找归宿,一开始实际上就是“突围”。现在,主人永远地走了,它还得千里迢迢历尽艰辛回归故园,自然更是“突围”了。

2005年央视“今日说法”栏目曾经报道过一个比太平更为凄惨的案例,这次是“纪实”了,名曰“郯城民工千里“爬”回家”。

山东省郯城县泉源乡前寺村村民孙文流,于2003年春节后的正月初九千里迢迢赶到河南孟县一个砖窑厂打工,干了三个多月分文工钱未得,因为要辞工“逃跑”,被打折了腿和胳膊而后丢弃在山沟里,民警接警后将其送到医院又因没钱被赶出来。断了胳膊腿的孙文流流落在郑州街头,爬着乞讨,一个好心人为他买了车票结果又被车站嫌弃拒绝上车,于是他只好爬着回家。到了兰考一位好心人用四个轮子为他做了一个简易滑轮木板车,让他坐在上面用手划着“走”,他就是靠着滑板车和“我要回家”的顽强信念,一路半爬半滑从郑州千里回归故乡。真是征程漫漫啊!他划着小车,累了就歇一会,饿了就向人乞讨,白天赶路,晚上就睡在小车上。他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他向人问路人也以为他是个疯子,往往不予理会。从酷夏爬到寒冬,他也不知道爬了多少天,转眼又要过年了,一天当他问到一个路人时,才知道已经到了临沂平邑,被人送了回家。从郑州到郯城,这个胳膊因为骨折变了型的残疾人,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

可见,太平狗是“吾道不孤”--它的“突围”具有普遍性的审美品格。

太平的主人是踏上了一条永远不归路,太平走的却是回归之路。它终于“突围”了,它以自己的“涅槃”实现了自己的回归,从而圆满地实现了自己。如果一定要继续“追问”:“敢问路在何方”?曰:“就在脚下!”--也只好这样回答。

尽管在太平的思维视野里,也时时将城市与自己的神农架进行对比,自然会怀恋过去。但是,小说《太平狗》却并非“田园”的咏叹诗。它用具象的方式以自己的深沉与厚重揭示了生活的严峻,并启人思考,我觉得,这,也就够了。文学艺术用的是审美方式,我们无权要求它设计出具体的答案。

太平狗的遭遇与“突围”的环境尽管阴暗,但小说并非一片阴暗--它的忠诚纯厚,它的执着和坚忍,它的九死不悔的殉道精神,自然也包括它最后的“涅槃”,都是光明与希望之所在。正如茅盾的《白杨礼赞》中的白杨,这只可敬而又神奇的狗,也是一个意象或者象征,从它身上,我们能够感受到被日益边缘化的劳动大众的潜在力量和高贵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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