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侵华亲历者讲党史(三)
我父亲亲手打死24个日本鬼子
我家和中共地下党员住对面屋
讲述人:李剑平
访谈整理人:齐红深
讲述人:李剑平,1926年10月生,辽宁省开原市人,离休前系齐齐哈尔市工商银行研究员。日本占领时齐齐哈尔市第三国民高等学校学生、伪满“国兵”。
访谈整理人:齐红深,1945年5月生,辽宁省教育厅退休职工,研究员职称。大连市西岗区迎春社区第六支部党员。
访谈时间:2000年5月。
我父亲李德国是“东北军”有名的神枪手,号称“神枪李”,给张学良少帅作警卫副官。1928年张作霖在皇姑屯车站被日本人炸死,少帅张学良接任。他为了巩固内部,稳定东北,在大帅府老虎堂处死了亲日派黑龙江省省长常荫槐。少帅派万福麟去黑龙江继任省长,万福麟说黑龙江土匪多,在沈阳坐镇。少帅只好派他手下一名旅长来齐齐哈尔市作卜奎道道尹。旅长对少帅说:“你要让我去,得派李德国给我当警卫。”就这样,我家从沈阳搬到齐齐哈尔。
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后,代省长马占山发动著名的江桥抗战。1931年11月4日,我父亲率领警卫营部分人员参加抗战。他亲手打死24个日、伪军。马占山让我父亲跟着他去逃命。临走之前给我父亲发了四块大洋留给我母亲养家。我父亲因为自己也受了伤,舍不得我母亲和我,走到外蒙古自己就回来了。日本关东军师团长多门贴出布告,悬赏500现大洋要我父亲人头。我父亲潜伏起来不敢露面,还是被人告发,日本宪兵队抓走了。当时,我才六岁。
日本天皇的弟弟竹田宫到哈尔滨独乐寺参拜。(1936年)
母亲也算个官太太,为了救父亲,她不顾脸面,给我穿上过年的衣服,领着我,到黑龙江省六大厅长家磕头求情,请人家给日本人说说好话。我也不记得磕过多少头了,反正进门就跪下。你别说,还真有人念交情,我父亲被监押半年,是大人物说情起了作用,日本人欣赏我父亲的枪法,希望将来为他所用,真被放出来了。
第二年我七岁,在齐齐哈尔市蔚东小学上了学。
蔚东小学是共产党地下工作者办的学校,校长张永和几名老师都是共产党的人。教风严格,经常宣传爱国主义。省教育厅长王宾章的两个儿子也在这个学校念书。厅长的儿子一点儿少爷架子都没有,我们很要好。后来才知道这是所革命学校。校长张永和几名老师,都被日本人以反满抗日罪名抓走枪毙了。王厅长也被日本人迫害死了。同学们都很怀念他们。
共产党员金剑啸((1910—1936))
王宾章在奉系军阀时期代理省教育厅厅长期间组织教育参观团,赴天津、济南、北平、奉天等地学习办学经验,进行教育改革。九一八事变后,和政界、军界官员郑林皋、谢煦、苏炳文、徐宝珍等积极主张抗日救国,主张与日决战。王宾章写的两幅对联很出名,表现了他的抱负。一幅挂在办公室,写的是“平陆驰神骏,大江张饱帆”;一幅写在龙沙公园望江楼上,写的是“千里江山收眼底,万家优乐上心头”。他与中国共产党早期党员、黑龙江民报社社长王复生关系比较密切。在王复生影响下,开始接受共产主义思想,共同团结爱国知识分子,秘密开展抗日活动。对王复生开展地下工作,给予了多次经济援助。王宾章和共产党员王复生等的影响下,文教界的一些爱国人士常讲:人心不死,国家不亡,抗日政策在本省宜以注重青年思想教育,不忘救祖国,仇视日寇为上。许多教师在他们的影响下,把课堂当作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场所。与此同时,还筹款转赠给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救亡总会作为活动经费。他还掩护过遇险的同志脱离虎口,资助过一些爱国青年入关学习。后来,他们都被日本宪兵队杀害。
1935年,我上小学四年级时,和当时地下党的领导人,担任《大北晚报》副刊编辑的金剑啸住对面屋。那时,办报的受人尊敬。能写稿当然是大知识分子,每月好几十块现大洋的收入,人人羡慕。可他们两口子却生活穷困,常常连打壶水、买个烧饼的钱都没有。我母亲心眼好,常常让我给他们两口子送水送饭。两家越处越好,亲如一家人。我只管他们叫叔、婶,到现在也不知他们是真夫妻还是“住机关”的假夫妻。婶说自己是小学教员,可我从来没见他去学校上班,经常辅导我学习,我喜欢语文、历史、地理,不喜欢算术,婶就在我放学后教我。金叔常给我讲革命道理。慢慢地我才知道,他赚的工资都作为革命经费了。我的革命意识和文化水平与他们的帮助是分不开的。后来金叔调回哈尔滨,还是办报,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离。
金剑啸1936年11月20日出版的《中流》第一卷第六期,上面刊登萧军的文章。
1936年我父亲调到讷河,我家也由齐齐哈尔迁到讷河,为维持生活开了一个小客栈,我入讷河育才小学学习。这时,噩耗传来,金剑啸叔在哈尔滨被捕,解来齐齐哈尔市,被枪杀在北门外的白塔附近,年仅26岁。可怜一代才子,英年早逝!我哭了好几天,也不知后来婶婶怎样了。现在哈市公园里有金剑啸的烈士像,供后人赡仰。
我父亲弟兄二人,我伯父也是奉天讲武堂毕业,在任伪满军队副团长期间,因为给东北抗联赵尚志私运军火被叛徒告密,死于哈尔滨警察厅地下室。我父亲去哈尔滨给收尸埋葬。我父亲也由于暗中支援抗联被日本侵略者逮捕毒打的浑身是伤,不久就死了。